纪秋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神田的窗户前没有装窗帘,唯一阻隔外界探视的只有琉璃色的磨砂玻璃窗,采光很好。阳光照入房间的时候,会在窗前的地砖上投映下彩色的光晕,如彩虹般绚美。
教团是位于海边悬崖上的一座巨大高塔,驱魔师们的房间又都在较高的层级,因此,不装窗帘也不会泄露**。在这里,窗帘的装饰性多过实用性,最多给房中人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罢了。而唯一能看到倒映在粗糙磨砂玻璃窗上的模糊人影的,只有天上自由的飞鸟了。
“醒了。”神田背靠床头,边翻着手中的札记边问道。
“嗯。”纪秋蜷卧在神田腰侧,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仍然握着神田的衬衣衣角,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偷偷看了神田一眼,神田似乎没有注意到。
“要起来么。”神田放下书,松了松衬衣的领口。被扯了一晚上的衬衣早就变形了,拜某只所赐,别说领口,整件衬衣都是歪的,特别是被直接揪住的左半边衣摆。
“嗯。”纪秋怔怔地点头,缓缓坐起——腰还是略酸,不过已经在可承受范围内,应该不会影响正常行动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松了口气。
这次,不用她刻意强调,神田已经自觉地站起来,背过身也去换衣服了。微皱的衬衣被他随手脱下,露出了精瘦的背脊,一道道仍未褪去的浅浅红痕遍布其上。整整一夜的时间,以神田的自愈力都没能完全愈合的痕迹,已经说明了它的“严重”。
察觉到纪秋的视线落点,神田没有回头,淡定道,“那时候你…”抓的…
话没说完,一件带着女孩子身上淡淡香气的衬衣已经向他扔来,被他利落地反手接住,顺手放到了浴室前的换洗衣篓中,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回头一次,身体更是纹丝不动。
“不许说!”他的身后传来了纪秋恼羞成怒的声音,“还不都是神田…太过分了…”本就没什么气势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已经细如蚊蚋。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啊,如果不是神田做的那么过分,让她连枕头都握不住只能抱住他的话,也不会把神田的背挠成那样…
“……”神田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些事,她的反应就这么大。如果纪秋知道神田是这么想的话,一定会激烈地反驳:她的反应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是神田…太…直接了…
【注:因为镶嵌着纯银饰物的教团服太过硌人的缘故,纪秋昨晚是借了神田细亚麻质地的衬衣当睡衣穿的,或者说睡裙更加恰当(可悲的身高差…)。其实本来还想借裤子的,但是神田的裤子对她来说确实太太太大了,她的腰要比神田细两圈,所以完全穿不了,在床上略动就会蹭下去,尤其睡觉的时候还不能系腰带,于是就只能很耻地单穿衬衫了。反正…盖着被子也没人看见,这是某只自欺欺人的想法。】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神田准备去修炼场,纪秋去钥匙管理员那里借备用钥匙。
“秋出门忘带钥匙,把自己关门外了?”管理钥匙的考尔文大叔开着小玩笑,推了推厚厚的眼镜,在按房号分门别类的抽屉里翻找着纪秋房间的钥匙。
“…嗯。”真实原因太过复杂,也太难以启齿,还是默认大叔的说法好了。
“啊,找到了。”考尔文大叔微笑着把钥匙放到她的掌心,“快去吧。”
“嗯,谢谢。”纪秋接过钥匙,向大叔轻快地挥挥手,“钥匙我会尽快还回来的。”
“不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反正一直在这里。”考尔文大叔笑眯眯道,“对了,秋,你的耳朵上是被虫子咬了吗?需要防虫药水的话,可以找索菲亚要,千万别客气。”
考尔文大叔口中的索菲亚就是护士长,护士长的全名是索菲亚洛考尔文,也就是考尔文夫人。据说考尔文大叔早年是探索班的成员,后来因严重伤病就从探索班转到了综合管理班。对于探索班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个相当好的结局了。刚刚无论是推眼镜,拉抽屉,找钥匙,递给纪秋,考尔文大叔都是用的左手,因为他的整条右臂已经永远失去了…
听到考尔文大叔的关切话语,纪秋顿时捂住了右耳,虽然考尔文大叔还没察觉到,但她已经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考尔文大叔说的虫子,大概就是神田了吧。身上有就算了,没想到耳朵上竟然也…神田是笨蛋!!!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这种小事不用麻烦护士长了。”纪秋强自镇定道,“那我先告辞了,待会儿就把钥匙还回来,不会耽误太久。”好不容易如常说完,纪秋立刻准备离开。
“行,你方便的时候就好。”考尔文大叔慈爱地目送她离开。
神田是笨蛋!神田是笨蛋!神田是笨蛋笨蛋笨蛋!!!
纪秋又羞又恼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低气压环绕。就算这样,也没忘把梳在身后的长发从脖子两侧拨到身前,多多少少挡住了发烫的耳朵。
“哟,小秋。”悄悄从医疗班溜出来的拉比愉快地向纪秋打了个招呼。
“拉比早。”纪秋停下脚步,疑惑道,“拉比可以从医疗班出来了?”
“咳咳…”拉比抬头望天,手指不自在地在脸上刮了刮。
“……”纪秋默,她明白了,“被护士长发现的话…”
“小秋不会告诉护士长的对吧~”拉比谄笑道。
“…嗯。”纪秋还能怎么样呢,只能继续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