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地人笑了:“那时候,现在皇宫里的那位皇帝还没当皇上的时候,是大将军。他灭了南祁之后,南祁的亡国皇帝带着他宠爱的贵妃,在手下那一批人的保护下逃走了。到了流水镇的时候,那亡国皇帝手下人叛变,就把那皇帝杀了,而贵妃娘娘和亡国皇帝伉俪之情甚笃,不愿独活就自尽了。他们出逃的时候从皇宫里带出很多金银珠宝,随身带着钱财外露,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于是就想了一个法子,为那个娘娘修了一座墓穴。一来在墓穴里藏着珠宝,可以随时来拿;二来也是因为那位娘娘是含恨而死,怕她死不瞑目化为恶鬼,也想用这座墓穴镇着。这就是娘娘墓的由来。”
玫瑰随口道:“你定是也去找过这座娘娘墓了。”
“找是找过,不过,”他看了看左右,低下声音说,“那位娘娘鬼可凶了,一定是只厉鬼,谁拿了这里面的宝贝,就会死!我们镇上的人,宁可绕道也不从乱坟岗里走。”他拿起筷子,继续往嘴里塞热菜,又无暇说话了。
玫瑰在桌上轻叩:“想来这也是传闻,越传就越走样。”
那人摇摇头,嘴里含着排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玫瑰想起之前听说过的流水镇的传闻,不禁问了起来。
“我告诉你吧,我们镇上有个年轻小伙,生得可壮实了,家里穷,又没什么亲戚,老爹死了也没钱埋,只好埋到乱坟岗上去。他挖着挖着,就挖出几个金银杯子还有几块玉,不出十天,就死在自家里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难看的死状……啊,还是不说了,吃饭,吃饭。”
玫瑰突然说了一句:“那个人的死状,你就是不说,我也能想得出来。”
那当地人只埋头猛吃。
“他家里没有其他亲人,等有人发现的时候一定连尸首都烂了,身上爬满尸虫,有老鼠啃他的肉,还有苍蝇四处乱飞。”玫瑰夹起一块醋溜排骨,“他的尸首啊,就和这块排骨一样,骨头都软了,上面沾着肉。”
那当地人正要去夹那块最大的排骨,听了这句话,筷子一拐,去夹旁边的爆炒猪肝。只听玫瑰立刻道:“他的肝也定是烂了,就和这猪肝一样,是酱色的。”
那人脸色焦黄,去夹水晶丸子。
“唉,那人的眼珠应该还在吧。听说死人的眼珠就是白生生的。”玫瑰夹起一个丸子,咬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像这个水晶丸子一样有韧劲,有嚼头。”她伸过筷子,点着盛酱猪肚的盘子:“听说这种酱的东西要在酱缸里腌很久,所以很多乡野小店都把那些发酸发臭了的内脏和肉腌起来。那些奇怪的味道被酱汁的味道盖过去,就尝不出来异味了。不知这里的是不是这样?还有,那个人的尸首不会被黑店腌着当猪肉卖了吧?”
话音刚落,那当地人脸色青白,踉踉跄跄地奔出去趴在门口呕吐不止。
玫瑰来到乱坟岗上时,已经有五六个江湖人聚在那里了。
忽听前方传来一个女子清脆欢快的笑声,宛如铃声叮当。身边立刻有人铮的一声拔出兵器,拿在手中。
一位雪白衣衫的少女站在枯树下面,手中抓着一把小米,正在喂树上的鸟儿,还时不时做出倾听的模样,轻声对着鸟儿说话。她突然转过头来,柳叶眉弯弯,未语先笑:“鸟儿说,今儿镇上来了很多客人,果真不假。”她拍了拍手,很是欢喜:“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这样热闹过了。可是鸟儿却说,人多,坏事也多。因为人大多喜欢作恶。”
一个中年老道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姑娘何出此言?”
那雪白衣衫的少女看着枝头上的鸟儿,唧唧咕咕说了一阵,又回过头说:“鸟儿说,明日会下雨,问我信不信。我当然信了,你们信不信?”
那个老道拦住身后要仗剑上前的同伴,神色和善:“那鸟儿还说了些什么?”
少女侧过头,像是在倾听,还时不时点头,隔了片刻方才道:“鸟儿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自古不变。”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听身后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是个肥胖妇人,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喊:“小姐,小姐,你怎么又到这种地方来了?老爷的话你总是不听。”她跑到近处,抱住那个雪衣少女,连连向众人赔不是:“各位爷,我家小姐生下来就是傻的,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一个傻姑娘计较!”
那少女挣扎着,看着惊起飞走的小鸟:“它、它被你吓走了!你赔给我,现在就赔!”
妇人从身后用力架住自家小姐,连连道:“对不住,当真对不住。”
那个老道突然拦住她们的去路,双手合十:“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妇人立刻答道:“我家老爷姓沈,是镇上的商人。”
老道点点头,便让开了一条路。
少女被妇人架着,不再挣扎,经过玫瑰身边的时候,突然痴痴看着她:“你相信我能听懂鸟儿的语言吗?”
玫瑰点了点头。
少女看着她一笑,如春花绽放:“我悄悄告诉你,这里有鬼,是恶鬼,它喜欢啃人的骨头,咔嚓咔嚓,一点渣都不剩。这都是鸟儿告诉我的,不过它还说,恶鬼不可怕,人才是最可怕的。”
妇人连忙捂住少女的嘴,连连赔笑:“对不住,真是对不住,痴儿胡言乱语呢。”
那少女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