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东风飘雪让人给她换上繁复的紫色华衣,吩咐左右抬她到皇城。
侍女们很吃惊,不知这么晚了进城做什么。但东方神女做事一定有她的原因,她们只能依言照办。
果然,众人簇拥着东风飘雪的步辇才走到皇城西门,就碰巧看见几骑人马从门里出来,手捧圣旨正要去神宫宣东风飘雪即刻面圣。
听完侍从说完刚才的事,李名,看着从殿外走进来的东风飘雪,暗暗想。
未卜先知,次次精准,不是神,就是妖。
李名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虽然年纪不大,却一脸颓像,头发花白,双眼浑浊无神。平时大病小病不断,有时甚至无法步行。
他斜倚在靠背上,望向跪在眼前的东风飘雪。
那个秀丽端庄的女子,长着一头及膝的长发。紫罗兰颜色的衣摆云朵似的在她周围扑了一地。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所以人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的最深处窥知,她此刻静静观望着的,是未来,还是现在。
“东方,听说有人叫你算哪个皇子可以即位?”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平身,李名冷冷地问。
“是,可臣算不出来,皇子即位由天子决定。天子的事,我一介凡人算不出来。”东风飘雪回答。
这回答叫李名火冒三丈,当然也有迁怒之意:“那朕养你何用?!”
对方只是微微颌首:“陛下恕罪。”
李名长吸一口气,又问:“再问你一个问题,朕寿命还剩几何?”
东风飘雪答道,用她那同神情一样美丽优雅的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为帝王,李名身边是没有朋友的。不管大臣,妃嫔,还是子女,在他面前无不小心翼翼。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实则从来不敢靠近他。所以登基14年,无时无刻不被刻骨的孤独折磨着。
这种感觉让李名十分宠信东风飘雪,因为这个女子周身散发着的某些气质,能让他找到知音的感觉。
如今连东风飘雪也要骗他了么?
眉头微微一皱,又悄然舒开:“东方,朕也想给你算一卦,你可知是什么?”
东风飘雪依旧静静地笑着,优雅得犹如冰山雪莲:“陛下想替臣算,是不是该赏臣擅行巫蛊之术窥伺天象之罪,秋后问斩。”
李名对她道:“既然明白,朕寿命几何?”他努力笑了笑,半是期待半是商量,“朕不贪心,再活三年便心满意足。”
东风飘雪眨了眨眼:“陛下恕罪,臣愿领罚。”
算不出来,受罚。算出来,答案也会让她受罚。不若主动请罚。
三年时间都没有么?
李名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死灰,眼泪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慢慢滑落。这个一国之君,面对死亡的时候终于发现什么叫恐惧。他全身发抖,似乎很冷,冷得连牙关的颤抖都无法控制般的寒冷。
他想活着,已经贵为人间帝王,他怎么舍得死呢?是不是杀了这个知道他死期的东风飘雪,他就不用死了?
眼中凶光一闪,他低声道:“赐茶……”
东风飘雪淡淡敛眸:“谢陛下。”
未几,一个小太监端着茶盘走了上来,里面装着个碧玉杯,杯里装着金黄的茶汤,还有鹤顶红。茶盘下还藏着一把以防万一的匕首,匕首很薄,刀刃雪亮,削铁如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男孩啼哭的声音。
李名问:“何人喧哗。”
有太监忙禀:“回皇上,五皇子听闻皇上身体不适特来探望。恰逢皇上召见东方神官,他在门外候着,又担心皇上龙体,一时没忍住哭出声。”
李名蹙眉:“叫他进来。”
“诺。”
太监传话下去,很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跑进了大厅。那少年生得玉雪可爱,睫毛又长又翘,虽然刚才哭过,可水汪汪的圆眼睛黑黑亮亮的,脸蛋嫩得好像一掐就能出水。
他跑到李名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父皇,您身体可好些了?”
见到自己的儿子,李名面色稍缓:“好多了,你担心父皇,很好。不过你是男子,以后不许啼啼哭哭做女子状。”
少年应道:“谨遵父皇教诲。”
李名又扭头看向东风飘雪,见她还跪在地上,太监端着茶盘在一旁候者,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东风飘雪唱诺,倒退着出了大殿。
出大殿,东风飘雪松了一口气。
刚才命悬一线,如果她没有提前算出李名的杀机,如果她没有算出傍晚时分五皇子会来找李名。又如果她没算准时间提前赶到皇城外守候,早一分,晚一分都会错开五皇子,她便死路一条。
处死她不是李名明面上的旨意,逃过此劫,李名应该不会咄咄相逼。因为李名阳寿即将耗尽,没精力再收拾自己。不过也只是暂时安全而已,那个五皇子才是自己前世因缘命定的煞星。
虽然她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对自己的命运却算得不是那么通透,记不起自己的前世因缘。可不管她与五皇子有何爱恨纠葛,有一点很肯定,她东风飘雪决不做甘愿做命运的傀儡。
回到神宫,连春祭的拜月仪式也没参加,东风飘雪开始闭关。一闭就是好几个月,不见任何访客。她的闭关不过是关起门下棋看书,悠悠闲闲打发时日,原本很有空闲。可不管求见她的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寻死还是觅活,她一概不理。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