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邕不敢大意,一手扶着塔顶的华盖璎珞,一手紧箍着青鸾的腰,风过处,檐角缀铃叮当,二人衣衫飘飞猎猎作响,青鸾啊一声叫了起来,元邕笑问,“害怕吗?”青鸾摇头,“兴奋。”元邕又问,“高处可胜寒吗?”青鸾大喊道,“自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青鸾大睁着眼东看西瞧,突听元邕呀了一声,就觉身子往下一滑,惊问一声如何,元邕懊恼说道,“从未到过这样高处,突然腿有些软,似乎抽筋了,下不去了,怎么办?”青鸾手忙脚乱攀住塔檐,“怀邕放我下到十二层,我沿着石阶下去。”元邕忙问我呢,青鸾道,“怀邕闭了眼跳下去。”
元邕没说话,半晌二人相对哈哈大笑,青鸾指着他,“又捉弄我,点苍山凉亭中上过当了,再不会上当。”元邕也笑,“若是真的呢?我也有腿软的时候。”青鸾靠着他,“怀邕瞧着随意,心思最为周密,若非十拿九稳,自不会带着我上来。”元邕笑道,“有青鸾全心信我,我能十拿十稳了。”
下去的时候依了青鸾,二人牵着手拾阶盘旋向下,每一层都停下来,沐着清风明月看着脚下风景,每一层的景色皆有不同。下了铁塔月亮已至中天,风中带了些凉意,青鸾仰脸瞧着塔身笑道:“五层可见街景,七层可见郊外农田,九层黄河如带,十二层直接云霄,下次还要来。”元邕点头,“好,择一个秋高气爽的白日,一层一层拾阶盘旋而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青鸾含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怀邕,我甚开心。”元邕见她放下心思,也是高兴,抱她在怀中道,“我哄得青鸾开心,青鸾赏我些什么?”青鸾在另一边脸又啄一下,“喏,这个行吗?”元邕往她身上重重一靠,“自然是不行。”
青鸾正要说话,耳边传来三更的鼓声,青鸾呀一声,撒腿跑到马儿身边,手脚并用攀上马背,朝元邕伸着手,“怀邕,快些回去,答应了珍珠两个时辰必归,若回不去,罚我们三日不准见面呢。”
元邕忙纵身上马,纵马快行着不满道,“三日,于我就是九秋,珍珠恁地心狠。”青鸾靠着他,“已经晚了,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就说司天监正这老头儿难缠。”元邕说着话叹一口气,“只顾着哄青鸾开心,忘了大事,错过了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青鸾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你呀,整日里这些念头,羞也不羞。”元邕大声道,“食色性也,不羞。”青鸾咯咯得笑,“不是不羞,是不知羞。”元邕也笑,“待到成亲,摆脱珍珠魔掌,定要十天半月不出房门,关起门来专行羞耻之事。”
青鸾吃吃得笑,“二哥呢?二哥能由着你?”元邕有些没底气,“新婚燕尔的,二哥应该允许吧。”青鸾摇着头笑,元邕咬牙道,“大业还是要抓紧,待我登基,看谁还敢管我。”青鸾笑道,“就算成了太子,父皇如今春秋鼎盛,你还得收敛着。”元邕泄了气,好半天长叹一声,青鸾揪着他袖子笑,“八月十五成亲,何日订亲呢?”
“八月十四。”元邕又叹口气,“八月十四夜里吧。”说着话埋头在青鸾肩窝,“超过三日见不着青鸾,我会死的。”
“为了一生相守,就忍耐些日子。”青鸾笑道,“何至于几日不见,就要死要活的?”
说到此处,心中突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安富坊巷口外珍珠翘首企盼,瞧见一匹马疾驰而来,挥着手唤一声姑娘,青鸾应了一声,打断了本就飘渺的思绪,下了马对珍珠笑道,“虽说不易,却也成了。”珍珠松一口气,元邕在旁道,“出了司天监正府门,快马加鞭就回来了,珍珠可等急了?”
珍珠摇头,“没有,奴婢信着王爷是言出必行的君子。”元邕正色道,“珍珠此言差矣,爷更愿做反复无常的小人。”珍珠没理他,青鸾手背碰一碰他手背,小声道,“回去了啊,怀邕回去早些睡,明日还要早起。”
元邕抱臂靠着马身,瞧着青鸾随珍珠进了同文馆,这丫头心真狠,也不回头瞧瞧我,正想着,青鸾从门内探出头来,朝着他噘一下嘴,元邕冷不防不知做何回应,心底却似有花怒放,香气氤氲着直达眉梢眼底,璀璨了眼眸飞扬了长眉,骑马回了怀王府,笑容依然没收回去,湛卢嘟囔道,“爷这脸上开花了?”元邕拍他头顶一下笑道,“心里开花了。”
躺下去已快四更,几个翻身自言自语道,这样撩拨人,就该跑回去拎了那丫头就跑,管什么珍珠不珍珠,又不是真的岳母。不知为何,就是不敢惹她,想着拍自己一下,至少,也要将嘴噘回去才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作者有话要说: 铁塔,据说是琉璃塔,因是铁一般的颜色,被称为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