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说着话从袖筒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交给皇帝,皇帝接过去一瞧冷笑连声,看着皇后道,“魏彤史在定慧庵待产,你在宫中佯装有孕,使的好计策,可叹人算不如天算……”皇后后背挺得笔直,仰着下巴道,“一张纸又能说明什么?”皇帝绕到御案后坐下,“当年天圣皇帝的生母玉瑾娘娘就在定慧庵出家,天圣皇后感婆母凄苦,特命定慧庵每一代主持记密档,以防皇室中人利用尼寺作恶,此密档只有朕能看,朕多年没想起,如今想了起来,特调了来看,你当年恶行,朕早已知晓。还有静王的母嫔林嫔,她是位腹有诗书的女子,她将当年遭遇记录下来封存在房梁之上,前些日子朕命人搜寻,找了出来。”
皇帝说着话拿过一只木匣朝皇后脚下扔了过来,“林嫔的字迹朕认得,且这烫金的笺纸乃是琉球进贡而来,只此一匣,是朕当年赏给她的,你可要看看?”皇后脸色灰败下来,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这些旧事朕也不想追究了,太子以恶疾为名出东都前往南阳居住,朕可怜魏彤史凄苦,便封她的孩子做南阳王,世代不可进东都,不过可保衣食无忧。至于皇后,就幽闭坤宁殿,此生不得出。皇后一族男不可为官,女不可封诰命,自生自灭便罢。”皇后大声道,“我之一族,可是正统的皇亲国戚,我的父亲,是皇上的亲舅父。”皇帝咬了牙,“当年他们仗着威权,给朕的江山带来多少隐患,这样的外祖家族,没有也罢。”
皇帝说着话拂袖而起,皇后在身后声嘶力竭喊道,“我的祖母,皇上的外祖母,是怎么疼爱皇上的?皇上都忘了?”皇帝头也不回大步而走,元邕扶青鸾站起身,小声在她耳边道,“权当看戏了。”
青鸾低低嗯了一声,抿唇偷笑,正笑着,左班都知去而复返,看着太子的乳娘笑道,“皇上相请怡和夫人前往福宁殿。”皇后喝一声等等,朝着乳娘冷笑,“这么多年过去,还一副狐媚的模样。”乳娘无辜辩解,“当年也不是妾,是皇上他,爱喝奶……”元邕无奈摆摆手,对左班都知道,“将人带走,快些……”
皇后朝元邕瞪了过来,元邕陪了个笑脸,“可要孩儿恭送母后还宫?”皇后硬声说不用,转身昂扬而走,瘫坐在地的太子突然站起身喊道,“母后等等……”皇后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太子对着她背影喊道,“怪不得母后从不与孩儿亲近,孩儿打小身旁不是姑姑就是中官,记忆中母后没对孩儿慈爱笑过,没给孩儿讲过故事,孩儿甚至盼着,象宸妃拿鞭子抽打元邕那样痛打我一顿也是好的,最起码说明母后在关心孩儿,可母后总是冷漠,从来只记得吩咐孩儿要讨父皇欢心,原来孩儿不过是母后的一枚棋子……”
皇后没说话,拂袖昂扬而去,太子又跌坐回去,神情萎顿,“且,你还是害死我生母的凶手,这些年,我一直认贼为母,还认为自己身份尊贵,江山天下都是我的……”太子喃喃着自言自语,元邕朝门外中官招招手,“送太子回去吧,交给叶蓁好生看着,看这情形怕是要疯癫。”
太子推开搀扶他的中官,咬牙切齿看向元邕,指着他道,“都是你,是你使了计策,将我的一切化为乌有……”元邕没说话,牵起青鸾的手向外而去,太子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衣袖,元邕拂开他手,“皇兄害过我多少次?若非我命大,早是一柸黄土了,这会儿再来分辨是非,还有意思吗?”
太子松开手,怔怔瞧着他与青鸾相携下了丹陛阶,抬起头仰望着湛青的天空,一个出生,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那些年金尊玉贵高高在上,仿佛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