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过来端面!”厨房传来老婆子带着高兴的叫嚷声。
欢儿迈着细萝卜似的腿跑出大厅,喜儿要跟着去帮忙,里正疼爱的道:“你今个是小寿星,莫做粗活了,让你姐姐来。”
喜儿乖巧的低下头不吭声。三个小童很有眼色的要去厨房,也被里正拦着了,道:“你们是客人,年龄又小,更不能做活了。对了,你们可得叫我孙女做姐姐,她们比你们大着三岁。”
三个小童笑眯眯的叫着喜儿“姐姐寿诞快乐,吉祥如意。”
喜儿抬头欢喜纯真的笑了,显露出掉了四颗门牙。最小的小童将两个荷包都塞在了她手里,道:“要收下哦,留个念想。”
里正见喜儿盯着荷包满眼的喜欢,不忍让她失望,这就点头让她收下了。
欢儿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盆汤面,上面浮着六个荷包蛋,星点的猪油,看上去很香。欢儿是常干活的,端着这么大的盆,走路很稳,根本不用人帮忙就踮起脚放在了饭桌上。
老婆子看着很胖,手脚利落的很,这么块就擀了两斤的面条,还大方的拿出家里最后的六个鸡蛋煮了汤。
里正看到了面上浮着的鸡蛋,暗赞老婆子会做事,感觉倍有面子,说话声也大了,招呼着李泉一家人上桌用饭。
老婆子进了大厅,喜儿立刻连献宝带汇报给她瞧了荷包。
老婆子眼睛一亮,竟没想到李泉一家人如此大方,笑容更胜,也不贪图孙女的东西,当场就分给她们一人一个,道:“这只荷包比燕州店铺的里售卖的都要精贵,你们赶紧收好,别给村里人瞧了过手弄脏了,这可以当你们的嫁妆。”
喜儿、欢儿听话的回屋存放荷包。
刚才里正一家的饭只吃了一半,老两口接着上桌跟李泉一家人一起吃,两个小孙女回来了就抱着碗到一旁站着吃了。
三个小童还是头回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吃农家的汤面,用的粗瓷碗都有豁口,汤面里有味淡淡铁锈的腥味,天气炎热,热呼呼的汤面还不如凉面,可是已经吃了几口,断然不能倒掉浪费了,只有低着小脑袋吃。
知子莫若父,李泉心疼孩子,就把他们碗里的面都要过来吃了,又给他们盛了点凉面,问老婆子要了些醋滴在凉面里,瞧着他们吃着比刚才香,这才露出微笑。
老两口趁着吃饭的功夫,问清李泉一家人的情况。李泉是个大夫,在离长安不远的醴泉县药铺做堂。李泉的妻子谢氏是秀才的女儿,除去管理家务,竟还做着小生意,在县里开了一家小杂货,中年妇人米氏是她远方的表姐,自幼是孤儿,一直跟着她,是个半仆的身份。三个小童分别叫李捷、李胜、李英。
李泉吃过饭,主动提出给喜儿瞧额头上的包,从木箱里取出药膏给她敷上,又给她把脉,详问了些话,得知她跟村里的孩子一样天稍微黑了就看不见经常摔跤,跟谢氏短叹一声道:“珑珑,陕西道村里的孩子也有夜盲症,这是吃得不好所致。”
老婆子问喜儿道:“伤口还疼不?”
喜儿摇摇头,指着涂着白色药膏的包,道:“奶奶,我不疼呢,觉得清凉很舒适。”
里正道:“这是好药膏。”
李泉谦虚的道:“这是家传的,有些效果,不会留疤。”
欢儿懂事的给每人端了一杯凉白开水,这才去灶台洗碗涮锅。
老婆子留在大厅里休息,听着李泉的话,不禁感慨的道:“不瞒你说,我家原来光景要好些,就是我跟老头子上年岁了,轮流着生病,两个儿媳做完家务、做地,还能侍候我们,怀欢儿、喜儿时累得早产,欢儿、喜儿生下来后体弱也老生病,家里四个病人,银钱流水似的花,你们瞧我家这房,一半砖、一半茅草,就是把盖砖房的银钱都用了一半买药,可这样病还是不好。”
李捷小声道:“怎么没有闻到汤药味道呢?”
里正混浊的眼睛望着院子的生机勃勃的菜地,淡淡道:“我想过了,孙子马上娶媳妇要礼钱、孙女也快大了出嫁要嫁妆,不能再拿儿子、儿媳挣的银钱买药了。我今年都五十三岁了,在村里已是长寿的,就这么耗着吧。”
谢氏问道:“老伯,这村子里头你是年岁最长的?”
里正像是有些自豪,点点头道:“是。我有六哥哥、三个姐姐,夭折了四个,活了五个,加上我是六个,我是家里最小的,从小吃食比哥哥姐姐都要好些,身体底子打得好。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十三岁成亲,十四岁时难产逝世了,一个三十岁病逝了。三个哥哥,大哥二十七岁那年采草药从山上摔下来,身子瘫了,两年后就逝世了,二哥活到了三十四岁,三哥刚过了四十岁寿诞逝世了。只有我活过了五十知天命。”
老婆子笑道:“我家老头子是个有福的,我跟着沾光,今年我五十一岁,瞧瞧我手脚麻利的什么都能干。”
三个小童是想着曾外公今年都七十四岁了,瞧着比五十三岁的里正还年青。
谢氏与和泉暗道:农村贫苦,人的寿命短、人口少。家家需要下地干活的劳动力,就让女子早成亲生产,难产死亡率高。想要农村人口多起来,不但要想办法让村民富裕提高生活质量,延长寿命,还要转变早育的传统观念。
老两口平时不愿意跟村里人拉家常,怕生事非,李泉一家人是暂住的客人,跟他们多说了也没事,这就打开了话匣子。
庆儿洗了碗搬了两只小板凳摆到厅外阳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