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有伤在身,因此决定在客栈中先行休息。
休养过程中,我将梦中所见所闻都告知了文溪和尚,他听后虽然忧心忡忡,但毕竟还存有一丝希望,而此时此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的伤势虽重,但好在有天眼护身,胸腔中的淤血和内伤很快便恢复了。但嬴萱毕竟是个女人,断了肋骨必须要卧床休养,因此我便趁嬴萱恢复的这段日子,踏上了另一条征程。
要打败血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按照契小乖所说找到这位神秘的梦演道人,设法将五行符咒熟练掌握。
幸运的是,文溪和尚居然听闻过梦演道人的事迹。他说,少林寺老主持和梦演道人曾经有过交往,据说他是个不拘一格特立独行的游子,常年云游在各地,精通各种符咒道术。卫辉北面有座山,名叫盖帽山,说它是山其实也是勉勉强强,不过是个隆起的小土坡罢了。在盖帽山上有座残破的道观,那便是梦演道人传说中的居所。
虽不知现在梦演道人是否在道观中,但最起码也得去碰碰运气。我将灵琚托付给文溪和尚帮忙一起照顾嬴萱,同时,也让雁南归一并留在了卫辉,避免有突发的危机情况,我怀一腔孤勇,只身一人踏上了前往盖帽山的路程。
那里距离卫辉并不算远,我雇了辆牛车,走了小半天就到了山脚下。道教从道家“天人合一”、“身国同治”的思维模式出发,认为了解天象有助于求道证道,得道成仙。所以称为“观”,取观星望月之意,所以常建于山顶。
牛车无法上山,我将牛拴在山脚下就开始了徒步攀登。盖帽山不高,但是山路却很陡,没有规整的阶梯可以借助,只能走一些坑坑洼洼的土路,我的脚板被土坑和石子磨得生疼,圆口布鞋的底子已经只剩下宣纸那么薄薄一层。
爬到山顶天色已经渐黑,盖帽山顶长着一些张牙舞爪的枯树,灰黑色的影子映衬在深蓝的天幕上,像是一出荒诞诡谲的皮影戏。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块儿山石上休息,抹了把臭汗,将水囊里的水尽数喝光,站起身跺跺脚,就准备走完这最后的一小截路程。
绕过几棵杨树,前方建筑的飞檐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与此同时我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这座道观……难道我曾经来过?或者说,是在某个梦境中见到过?
这是种很正常的现象,被称之为即视感,指的就是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有时候会被人们称之为前世的记忆。
其实这些都是潜意识在作怪,这些事情或场景其实都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但是当时并不被你注意,所以大脑就将它们存放在了记忆的深处,成为了隐藏极深的潜意识,只有你再度到访或者经历这件事的时候,你的潜意识才会被唤醒,进而产生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如果你长久地没有再度经历唤起这些潜意识,它们就会流亡在记忆长河深处,最后融合成长生出自己独立的意识,也就是契小乖所谓的契约守灵了。
看来我冥冥中和梦演道人应该有过交集,可能是我小时候跟随师父来过这里,也可能是在某个人的噩梦中见到过这里也说不定。
没工夫细想,我整了整衣领和麻布围巾,就沿着石子铺成的小道,往道观方向走去。
远远看那道观倒还算体面,走近了才发现这道观早已经破烂不堪,半边的院墙早已经坍塌,碎落在地的石砖胡乱丢弃在野草丛中。道观的大门早已经不知去向,就连脚下那一条石子铺的羊肠小路,也断裂成好几段,稀稀拉拉地摔在草丛里,和枯黄的干草为伍。
摇摇欲坠的窗子在夜风的撩拨下发出瘆人狰狞的吱呀声,被扯断的蛛网狼狈地挂在角落,仿佛我再往前走一步,脚步的轻微震动就能把那脱了漆的窗子框给震落下来。我站在破败的道观前,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这道观……分明是早已废弃许久了。
里面还会有人么?恐怕道观里的小童道士早已经各回各家了,那么一直云游在外的梦演道人,还会以此为居所么?
不管了,反正来都来了,都到跟前了总不能不进去吧?我干咳了两声,道观里回荡着空明的回声,让残破的道观更加清冷。不知为何,我突然自发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都缩紧了口子,我裹紧了灰布袍,硬着头皮就走进了道观。
四周静得吓人,据我所知,修道要求“清静无为”、“离境坐忘”,听风声鸟鸣,看日升日落,参拜神仙,观摩法术,心病尽除,因此道观往往都是建立在深山老林中,寻求清净。可是这里静得都有些不真实了,我鼻腔里发出的呼吸声,此时都像是呼啸着的劲风,黑暗与宁静将四周所有的风吹草动都无限放大,树枝的一个摇摆,脚下的一个脚印,都能成为点燃这恐惧氛围的火种。
就在我浑身发毛地走在道观静谧小路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前方正殿里传来了一阵嬉笑,那笑声根本不是一人两人所发出,而是至少十几人围坐在一起谈笑发出的声音。听到声音后我先是定了心,想来这道观里还是有人烟的。不过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更强烈的恐惧——
四下张望,这道观里没有一个窗子是亮着灯的!
道观本身就残败不堪,没一个完好的窗子,大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