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两刻钟,林清带着十几岁的小丫寰进了捕快吏房。
她见到满室的官爷,显然有些害怕。
在陈跃温言劝解后,她方红着小脸蛋慢慢定下心神。
又在林长生再三确认小丫寰是知晓段可与范里之间的私情之后,他将书信交到小丫寰手里,并让她辩认笔迹。
小丫寰认真地看着书信中的笔迹,最终得以确认,那遗书确实是范里亲笔所写。
在这之前,谁也没有提过要她过来辩认的笔迹是谁人的,足见她所言是可信的。
又问了小丫寰一些段可与范里之间的事情,她一一陈述。
她虽未将范里的遗书从头至尾看过,但她所述之事与范里遗书中所提及之事倒是全都对上了,这说明范里并未虚言。
他与段可的情是真,王忆中毒打段可是真,段可腹中骨肉是被王忆中打没的,也是真。
至于再后来,王忆中与段可之死,小丫寰便不晓得了。
因着在段可被毒打落胎之后,她便让段可遣回家去。
若非林清这回自村里找她重回县里,她还不知王忆中与段可二人皆已身亡。
在送走哭得双眼肿红的小丫寰之后,林长生与陈跃两组人开始整理王忆中被杀一案,准备结案。
阴十七没说什么。
她想,夜里子时她得到范里家里去一趟。
段可之死,她未去看段可死前想说的话,那是因着她不晓得段可死时的具体位置,可范里她已然从林长生口中得知身死之处。
两组人尽在忙碌与喜气之中来回,谁也没察觉阴十七的异样。
她将查探范里与段可的林长生几人所得结果皆给问了个透,默默记在心里。
问到林清所负责的查探结果时,他还给她瞧了不少脸色,但终归还是尽数告诉了她,最后道:
“这四条人命的案子都可以结了,你还细问这些人的情况做什么?真是无聊!”
阴十七也不恼,只是浅笑不语。
林清再瞧了她两眼,便走开了。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想找楂也得阴十七配合才行。
阴十七这样一派笑嘻嘻的模样,他实在不好下口。
当夜子时,阴十七偷偷潜入范里家,找到了范里悬梁的寝屋。
范里是被悬于梁上窒息而亡,她便得将心尖之血滴到那梁上去。
望着快一丈高的屋顶,那房梁就在约莫两米余之处,她搬了张圈椅站上,却还是够不着房梁。
陈跃老说她个子矮,起先她还不在意,此刻想来这个头还是重要的。
阴十七在圈椅中站直,咬破了食指压出血珠,暗中使劲,以巧劲往房梁正中弹去。
“叮——”
范里乃窒息而亡,并无见血。
故那亡语也未是血珠凝聚而成,而是一股黑气——
你们害死了可儿,害死了我与可儿腹中孩儿!现今又来逼死我!你们不得好死!
黑气亦是怨气。
范里怨气极深啊!
阴十七自看到那以黑气凝聚而成的一句话开始,到她潜出范里家回到城东自已家里,静坐于正屋圈椅中,还在想着那一句话的意思。
王忆中的亡语是贱人,短短只有两字,却说明了杀他的凶手是女的。
范里的亡语是很长的一句话,那是一句怒骂愤恨的话,他用了‘你们’,这说明了害他的人不止一个,且还是害死段可及段可腹中胎儿的凶手。
王忆中莫非骂的便是段可?
可若真如范里所言,王忆中为何只字未提范里?
按理说,奸夫]淫]妇向来是糟人痛恨。
不可能骂了淫]妇,却不恨奸夫的。
而范里的亡语则明显说明一件事,他并非自尽身亡,而是被谋杀的,且谋杀他的人与段可之死及小产极有干系。
贴身侍候段可的小丫寰认得范里的笔迹,且所言与范里书信里所述之事皆一一能对上,这只能说明信中所述的一切是真的。
而范里的亡语却证实了他并非自杀,那书信纵是他亲笔所写,也绝非他自愿写下的遗书,他是被逼就范,不得不写。
阴十七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入口方知是已凉。
不过,她还是将这杯凉给喝下去了。
无法,她实在渴得很,她又没烧热水,只能喝喝凉茶解解渴了。
连喝了两杯凉茶之后,阴十七又细细想起案情来。
经林长生几人所查证,范里与段可之间的纠葛是真。
经小丫寰证词,范里与段可暗渡陈仓、暗结珠胎,后又被王忆中毒打落胎等等,亦是真。
书信中只有两条非是真的,也有一条有待查证。
范里并非自杀,遗书也并非真是遗书。
至于有待查证的一条,便是段可之死。
她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杀?
假设段可是自杀的,那她为何自杀?
那谋杀范里并逼他写下段可乃他所杀并埋尸的凶手,又是为何要这么做?
阴十七想,原缘只有一个。
那就是凶手为了衙门早日将段可之死结案,于是逼死了无辜的范里一并承担了罪责,凶手怕衙门的人追根究底,最终查明段可之死的真相,这是心中有鬼。
反理可证!
现今可以百分百确定,段可绝非自杀,而是被谋杀。
至于范里,他一定是犯了凶手什么忌讳,方令凶手起了杀心。
这样一来,遗书适时地上场了。
其中合理地讲述了王忆中、段可及其胎儿、范里等人先后死去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