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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盲中举

明朝嘉靖时期,河湾张村有个叫张用的农民,平生好赌。三十二岁那年八月的一天夜里,皓月当空,天碧星朗,他从赌场回家。到得自家门口水塘的老杨树下,听得“咕咚”一声,从杨树头上掉下一个东西,“咕噜噜”一阵,向水塘中间去了。张用向塘中望去,只见白水中冒出一个碗大的黑点,这黑点竟然开口说道:“哟,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人物呢?原来只是个举人哦,却来吓唬我!”说着,黑点一沉,看不见了。张用自忖:这是遇到“落水鬼”了!这落水鬼说我是“举人”,可是我大字不识一个呀!不过,听人说,落水鬼是通神的;又说“人生由命,富贵在天”,或者我命里注定就是个举人,也不可知。回到家里,将他的所遇向妻子田珍说了,田珍听了说:“你这真叫‘讲鬼话’。”完全不把这话当回事。

翌年秋天,省城举行大考,选拔举人。本村财主的儿子张俊公子要去赶考。张用知道了,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鬼话”。与妻子田珍商量说:“今年省城秋考选拔举人,那落水鬼说我是个举人;可是,自古以来没有场外的举人。我应该去考一下才是。”田珍说:“你真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况且,千里迢迢,你哪来的路费?”张用说:“我去与俊公子讨个脚力做,既挣了工钱,也就去了省城了。”张用来到俊公子家,正好俊公子为去省城愁着没有好的脚夫,见张用相求,就成全了他去省城的机会。

张用虽然有了去省城的机会,可是妻子田珍仍然觉得此举荒唐;一字不识想考举人,亘古没有。想阻拦,又奈何不了丈夫的拗犟脾气。临行的那天,她起了个大早,为张用张罗了好吃的。张用临出门时,她正在梳头,忽然想试试张用的才能。说:“我出个对子给你对,若对着了,你就进考场;对不着,就不要去出丑。”

张用说:“你出吧!”心想,这也算是一试吧,对得着,对不着,她还能管着我?田珍将木梳在头发上连梳了三次,说;“三梳万发通。”张用听了,想不出下联,竟强硬着嘴说:“什么通不通,我到场上就能中!”说着,出了家门,来到俊公子家,给俊公子挑着书箱、行李上省城去了。一路上,对没有对上妻子的对子耿耿于怀。

到了省城,考生们都进了考场,张用也到考场中来。守门兵丁不让他进去。张用说:“我也是来赶考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两下发生了争吵,惊动了主考的宗师大人,问道:“何事喧哗?”张用说:“老大人,请您评评理。我来赶考,他们却不让我进来。”宗师大人听了说:“让他进来吧。”

张用进得考场,宗师大人见他赤着脚穿着草鞋,裤管卷得高高的,分明是个种田人。内心不觉好笑,嘴上却说:“你呀,不用你考;我出个对子,你若是对上了,我就算你是个举人!”这是个秋后的热天,宗师大人三阳开泰地摇着折叠扇,说:“一扇千须动——”

张用本来因为没有对上妻子的对子,耿耿于怀;现在正好随手捻来。他将手指弯屈着,在头上连掏了三下,作梳头的样子。说:“三梳万发通。”

宗师大人见张用对的一毫不差;因为有话在先,不好食言,只好当场点了张用为“新考取的举人”。

张用一个字不识却中了举人,世人觉得张用命好;更觉得中举原来竟是这么容易。于是,把这故事当作佳话,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本文124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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