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这信是用鲜血书写,从头到尾未曾向靖帝求情,全是忏悔之言。
靖帝捏着血书的手有些颤抖,眼中也缓缓的滴下了一滴浑浊的泪水来。
自从京城事发,慧妃不止一次来求见靖帝,可是靖帝因着萧君奕的事情恼她,从未见过一次。
其中未尝没有让她自己反思己过的意思。
可誰曾想,她竟然一根白绫吊在了芷兰宫里,还留下了这样一封血书!
遥想当年,他也是宠幸过慧妃的。初相见时,她一身书卷香气,娇娇柔柔‘女’儿家。只是那时他无心无情,对后宫也是雨‘露’均沾,并未曾多留意过她。
后来叶皇后去了之后,他拼命的找着叶皇后的影子,慧妃便是这时开始被他宠幸着的。
多少个寂静的夜晚,他同她闲敲棋子,听她抚筝和曲。及至后来,又有了萧君奕。
便是一个影子,二十多年的陪伴,也早生出了情感来。
更何况,他心中其实是有她的。
帝王家最薄情,也最多情。
良久,靖帝才收起了这封信,疲倦的看了一眼宫里跪着瑟瑟发抖的宫人,道,“都下去吧。”
那些宫人听得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慌忙谢恩,“谢皇上!”
“去,派人将五皇子接来,见他母妃最后一面吧。”
听到靖帝的话,林公公先是诧异的抬头,又赶忙低下了头,恭声道,“奴才遵旨。”
不多时,便有御林军将萧君奕押送了过来。
这些时日以来,靖帝头一次见这个儿子。
些许时日不见,他倒是瘦了不少,脸上也消失了曾经的张扬,只剩下了面如死灰。
看到靖帝,萧君奕难得的不做辩驳,只漠然的跪了下来,磕头请安。
靖帝再多的火气,在看到他的时候,也已经演变成了悲哀,道,“起来吧,给你母妃磕个头去。”
萧君奕原本有些死灰的脸‘色’,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猛然抬起了头,朝着‘床’上看去。
可是这一看,他霎时大惊失‘色’,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倒‘床’前,一把抓住了慧妃早已冰凉的手,哭喊道,“母妃,母妃,你别吓我啊!”
靖帝将眼睛闭上,复又张开,将想要涌出来的泪水隔绝掉,才硬声道,“你害死了她,如今可有什么话说?”
萧君奕却突然回过头来,凄凉的笑道,“你说我害死了她?岂知你才是最大的凶手!母妃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从不敢行步差错,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一根白绫,这就是你最后对她的赏赐么!”
闻言,靖帝一脚踹过去,颤着手指头指着他道,“‘混’账东西,这话也是你说的么?你母妃若不是为了你,何至于自缢?她是为了保你一命,才用一死来换的朕的心软!”
慧妃的信里虽然只字未提,可是夫妻这么多年,靖帝又如何不懂她?
她若是求了,靖帝未必会答应,可她不求,靖帝却一定会去做!
听了这话,萧君奕脸上的戾气霎时便退了下去,他胡‘乱’的摇着头,呢喃道,“不,不可能。母妃,母妃!”
萧君奕念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凄惨了起来,那似哭似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凄惨,叫人心中都跟着凉了下去。
到了最后,萧君奕的哭声逐渐低了下去,转过头来跪在了靖帝的面前,几乎是嘶吼着声音道,“你不是皇帝么,生杀予夺都随你,快下旨啊,杀了我,给母妃陪葬!杀了我啊!”
靖帝看着面前几乎癫狂的萧君奕,往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猛地朝外面走去。
“小林子,传朕的旨意,五皇子萧君奕神智癫狂,致使德行有失。今削位剥职,囚禁芷兰宫,永不许出。”
若说谁非要对此事负责的话,那么慧妃的一条‘性’命就够了,更何况,他生而为父,也是没有尽到责任的。
这件事情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也不能再有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黄昏,逢魔。
有哭声从芷兰宫中传出,到了最后,又渐渐的变成了男子的呢喃自语。原本‘门’庭若市的芷兰宫,也被宫人贴上了厚厚的封条。
从此之后,宫中再无慧妃,也再无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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