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审讯室里,大家屏气凝神,努力想把自己从紧张窒息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平心静气地,可是,就连看惯了大场面的苏伟也显得几分紧张,有些不安,当然连张勇这个平时查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头上也冒出几滴虚汗。
范馨云的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着一样,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她看到景清漪冷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冰凌花在颤动,她忽然心生不安,无限不安。
听到景清漪的话语后,张勇的脸就严峻得像一片青石,他看到景清漪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头顿时有些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苏伟也被景清漪霹雳般的充满着恨意的目光给吓着了,想到那充满着恨意的目光要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想他一定会惊慌到心都碎了,慌乱地抽出纸巾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里还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此时,景清漪的面孔,除去润泽的肤色与端正美丽的五官之外.还有昂轩的眉宇和幽深的眼睛,发出一种威仪,使人顿生凝重之感。
那一声声暗含嘲讽的话语,陆福林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有一面铜锣在他头脑里轰鸣,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他两眼发直,幽幽地望着前方,像受了极大的刺激般连连自语,这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会是那个小女孩呢?
而他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对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动手,还无数次地迸发浓烈的杀意!
这残酷的事实,让他几乎难以接受!
他的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他抬眼,有些恍惚地看着景清漪,与记忆中的小女孩的模样渐渐重叠,他在凝视着她那双盈满了恨意的眼睛,他的心间泛起浓浓的哀伤,潮水般涌向心头的是悔恨的感觉。
如在漆黑的夜空望见了两颗晶亮的星星,陆福林惊讶地发现:景清漪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睛!
景清漪那一双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子,正无声地流溢着聪睿、自信和憎恨……
陆福林张嘴微笑时露出了动物那样的坚固的、微微发黄的牙齿,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应了那句命运弄人呀,没想到当初那个只知道哭泣的柔弱的小女孩长大了,长成了现在这般越来越成熟坚强了,而她那双眼睛可真厉害,像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谁碰上这样的眼光都会掉进去,无法自拔。
“我们两家的渊源还真是深呢!”景清漪看到陆福林嘴角露出的得意笑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她的下唇紧紧地盖过了干瘪的上唇,窒息地忍着从心中冲出来的想要掐死他的念头,强忍着内心的愤恨,沉声说,“你父亲谋害了我母亲,而你,也打算杀我以泄心头只恨!”
“对不起!”陆福林微仰着头,轻轻地合上浑浊的双眼,脑海里的思绪漫无目的地纷飞着,年代久远的往事依稀浮现在脑海里,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的巨大的、好像石头凿成的下颚,艰难地移动着,慢慢地.困倦地咀嚼着,好像一只在休息的劳苦过度的公牛,缓缓地吐出三个代表歉意的文字。
景清漪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卷宗里面拍的童媚受害时的惨烈模样,那一幕幕场景让她不忍直视,当陆福林轻吐出那三个代表歉意的文字,掩藏在心底的深深地怨恨如同一根爆竹信子,很快引着了她心中的火药库。
她看着陆福林,就像看到这灾难之根一样,立即变得狂暴起来。
二十几年来从没有这样暴怒过,她的修养和优雅的个性压制了她全部的不满,这一次全面爆发出来,使她变得如同一头野牛,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向外冒火,要不是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她真会狠狠扇陆福林一记耳光,
“哟,没想到杀人凶手还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景清漪紧锁怒眉,眯缝着眼睛,斜视着陆福林,那眼神里含着轻蔑与讥讽,嘲讽的话语不断地从淡红的嘴唇里吐出来,“我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审讯室里,气氛凝重,充满着暴风雨前的低气压,所有人都很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琥珀色的眼睛,如白水般清澈,黑黑的眼珠凄惶不安地闪动,如果仔细看的话,景清漪的眼睛竟妩媚得像一种病毒,使人产生药瘾,仿佛她的血液里永远流动着某种隐匿的意愿,从她的眼孔投射出来,冰冷而又让人心生寒意。
陆福林听着那些嘲讽的话语,他的心间滑落着一种叫做悔恨的情绪,他愧疚不已地盯着景清漪,他的嘴里就像含了一串冰糖葫芦,呜呜啦啦半天没说出什么来,他的嘴唇不断地颤抖着,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此时,无言竟是最好的道歉。
范馨云看着眼前几乎不受控制的情景,她紧张得汗一股脑儿往外冒,心“扑冬,扑冬’地跳,脸也刷地红了,她的心跳得厉害,嘴唇有时颤抖了起来,眉毛有时也在颤抖。
张勇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共事这么久,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景清漪如此失控的模样。
过度的紧张,使苏伟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瞧见自己的鼻尖。
景清漪跳起身来,她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