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桐城的人今日可谓是满城欢庆,江家和阮家两大家族联姻,自是吸引了不少人关注。而两家人也打开粮仓,施粥济世,请了戏子,准备大宴三天,桐城百姓这下可乐坏了。
阮家的喜房内,两位新娘子穿戴整齐,正坐在铜镜面前梳妆,一房子的丫鬟忙里忙外,各自做着份内的事情,倒是井然有序。
刘妈在为思君梳头,看着思君乌黑的发丝在桃木梳里丝滑柔顺地掠过,刘妈突然有些伤感。思君在铜镜里面看到刘妈眼里晶莹的泪花,转过身也有些。
“娘,君儿舍不得您。”思君说着便扑到刘妈怀里。
刘妈摸着她的头发,忍不住咽泪,感慨道:“转眼你就要嫁人了,要是千斛在的话……”刘妈说着不忍说下去。
提到千斛,思君又伤感了,这么好的日子里,要是有她的陪伴,她会感到更加幸福,可惜她已经成为了她一辈子难以抹去的伤痕。
“娘,就算是女儿嫁出去了,也会经常回來孝敬您老人家,不会让您觉得孤单。”思君知道,刘妈只身一人在阮府,以后的日子她难免会寂寞。
“傻孩子,嫁过去之后怎么能老往家里跑,一切要以夫家为重,以丈夫为重,娘现在身在阮府,得到老爷的眷顾,你还担心什么?”刘妈劝道,知道思君孝顺,为了让她放心,刘妈只能再次叮嘱。
思君点点头,要出阁之时刘妈已经叮嘱了很多身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嫁过去后一切不比家里,要更懂得守礼,以免生了差池。江老爷倒是对她还随和,想到江家那位雪姨,思君就有些担忧,为了不让刘妈担心,她只好不再说什么。
“冥夜那孩子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刘妈说着放开她,将她的身子转过去,继续说道:“娘为你梳头。”
思君听话地转过去,看着铜镜中的刘妈,她低着头,眼底的不舍与高兴让她也开始矛盾。成亲本來是高兴的事情,可是真的要成亲了,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伤感。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刘妈边梳边念着,本來难过的心因为她的念念有词而开心起來。
白发齐眉,多么让人期待,能够与心爱的人一起白头到老,将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难怪有诗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世间这么大,能够遇到心仪的人,并与之结为连理,共赴一生,是所有痴男怨女最期盼的事情吧!
迎亲的队伍还沒有來,看时辰还早,思君梳妆好后,屋子里忙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只剩下阮夕君和陌香刘妈几个留在屋子里等待。
思君开始坐立不安,之前是自己被一个玩偶一样被人穿这戴那,现在好不容易空闲起來,不知道是身上的东西太过累赘压得她喘不过气來,还是因为紧张,总觉得有些事情沒有完成。
“思思,怎么了?”陌香今日也穿着红衣,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她是思君的陪嫁丫鬟,以后去江家有她陪着,刘妈也放心不少。
“沒事,只是心里总惦念着什么。”思君如实答道。
“思思一定是想着姑爷怎么还不來,哈哈!”陌香开玩笑道。
“是陌陌恨嫁了吧!早晚会有你的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嘲笑你。”思君也嘲笑回去,陌陌的脸上涂了上好的胭脂红,白皙的脸上尽是云霞。
“思思又取笑我了。”陌香被说得不好意思,停住不再说什么。
思君突然在怀中摸索了几下,惊慌地道:“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陌香和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过來。
“今儿早上还在的,换了衣服之后我好想忘记拿出來了,衣服呢?”思君说着想陌香求救。
“什么衣服?”陌香摸不着头脑。
“就是,刚才换下的衣服,冥夜送我的东西从不离身,我、我要去找找。”思君说着就要起身出门。
陌香连忙拦住她。“思思,你不能出去,这会子宾客都來了,你这样出去不方便,不如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帮你去找。”
思君哪里听得进去,那是江冥夜送的,她一定要找回來。
“对了,有可能丢在那里了。”思君猜测道,也不管众人的阻拦,只身一人提起长裙就跑了出去。
好在这里是阮家的女眷住的地方,与前堂隔了一个院子,所以一路还算通畅,很快便跑了一段路程,到了目的地。
清早起來,她來到了梅园,这里是她在阮府住得最久也是最有回忆的地方,所以她旧地重游,怀念过去。想到从前,半夜洗澡被迫与江冥夜鸳鸯浴,三番四次与他斗嘴争吵,那时候的他们或许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是他们的大喜日子。
梅园已经显少有人來了,阮老爷接手阮家的一切,忙里忙外的,也只是偶然才來一次。前些日子梅园的梅树发了新芽,思君來看过几次,相比以前,她现在來的日子相对少了很多。
深秋的凉风有种彻骨的寒冷,冬日渐渐來临,思君推开门,一股冷风迎面而來,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梅花香,思君忍不住闭眼享受着风中花香。
红衣被风吹起,两鬓间的金步摇也随风舞动,长而卷的睫毛在风中起舞,娇艳的红唇上扬,将心底的欢喜展现在眼前。
思君却不知,她在享受这一切的时候,有双眼已经将她的美丽尽收眼底。
水楚澜就这么呆愣地看着眼前闭眼享受的红衣女子,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回身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