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玉翘便醒转过来,纱窗本是墨绿的,被清光一透,那色儿却不显浓重,反鲜翠的很。
昨夜她转辗反侧,想着自个忒是大胆,竟忘了礼义廉耻,只觉羞惭交加,又忆起周振威种种缠绵之意,更是腮红耳热,后揣摩这两日必出祸端,顿觉心惊肉跳。就这样思来想去,未曾困多久,雄鸡已昂颈嘶啼,外面花树灌木从里,夜宿的莺鹂啭啭,野雉低声咕噜叫个不住。
玉翘干脆起了身,碧秀已备好温水棉巾,她颜面虽肿消了些,依旧瞧着触目惊心的很。
“今你就在屋里,不必跟了我去!”玉翘也不用碧秀伺候,自行漱洗过,再把她脸上的伤细瞧过。摇头道:“你好生养着,昨我跟边晓曼嘱咐过,今与她一道,她那丫鬟云清是个麻利人,由她顾着我,你就莫在多操闲心就是了!”
碧秀听了,这才把心放下。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儿,外头有婆子扣门,提了一只填金喜鹊登枝黑漆食盒来,碧秀忙上前开门,接过摆在案上。揭开上头盖子,里面是一碟卤煮野鸭肉,连一碟切成小瓣儿的茶纹松花蛋,附香油醋蘸料小浅碗儿。一碗油盐清炒藕片,又一盘三四块白糖糯米糕,还配有一大碗红白莲子梗米粥,新烧出来的,冒着滚滚的热气。
“倒都是这水淀里长的,比往日府里所食的清淡些,胜在吃这新鲜滋味。”玉翘吃了两块鸭子肉,三小瓣松花蛋,一块糕,又吃了半碗莲子粥。
瞧着还余了许多,便让碧秀不必拘礼,一道吃了就好。
碧秀因着颊上的伤,旁的倒也未动,只盛了些软烂的粥,搁凉了,才一点点慢慢的吃。
此时丫鬟云清前来扣门,是边晓曼派来催着,一起去看水围。
出了雁归楼,晨风轻起,空气鲜且凉,众女子在水淀岸边的亭台楼榭早早寻了好座。玉翘这边才与边晓曼寻个去处坐下,那边就有宫女来找,说新阳公主嫌身边不够热闹,让二人去与公主同坐。
新阳公主这边视野最好,来的皇亲国戚以青壮男子众多,皆已登舟水围去,留了宏嘉皇帝同明妃而坐,永乐王爷懒懒坐与侧,面色诡然,却也小心陪着皇帝说话。
玉翘携边晓曼途经,忍不得上前给皇帝明妃等行礼,明妃亦命免过,让玉翘上前说话儿,问了些家中可有什么人,平日里做些什么,可有许配人家,又仔细瞧了瞧,朝皇帝抿嘴笑叹道:“皇上,这楚姑娘倒像一个人,想起已过去这好些年了!”
宏嘉皇帝淡淡扫了玉翘一眼,神情模糊,只是不郁。明妃是个懂事的,晓得说道他的痛处,便不再多言,又赏了玉翘些宫内制的细巧玩意。
新阳公主离明妃也就几步之远,待玉翘坐至她身后,瞧着方雨沐也在列,脸上敷着薄纱,隐约透着颊上些许红色。巧着她也回眸来看玉翘,两人视线相撞,又彼此无事分开。
藻苲淀,不复昨日的安静宁和。参与水围的百余人气势浩荡的登舟,游行与水淀之上。众人划桨推橹,先静后动,先慢后快,连成圈儿赶围,各色各类雁凫水禽,皆体肥膘壮,此时还不知大祸临头,傻傻楞楞朝中央游沥,直至挨挤成灾,才热闹咕鸣,遮天蔽日的拍翅盘旋。
待一切顺逐,众人这才鸣锣击鼓,上百火把朝中央弧线丢掷,火光四溅,黑烟滚滚之中,惊禽皆抖翅羽飞,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只见万箭齐发,腾空飞冲又似雨点纷落,连带野凫水鸟凄惨哀鸣声、落水扑通声、声声不绝于耳!
也不晓得过去多久,淀上渐渐平复祥和,唯有水禽密密麻麻浮于水面,绵延百里,又有数百人慢悠悠划着舟,嘻笑哄闹着,尽情打捞!
玉翘看的颈酸背僵,前一世她虽也来过,却因身染微恙,两日皆在雁归楼内歇息,未曾见着如此惊心动魄之场景。如今饱了眼福,却又瞧着水上横尸满布,心中不忍观瞻。
她便朝文武百官坐处,觑着眼张望,想寻寻父亲的身影,却官袍同色,人影绰约,也就作罢!
太子此时倒先带着侍卫,精神抖擞的归来,与各位见礼毕,永乐王爷笑道:“太子骑射日渐长进,方仔细瞧过,英勇无畏,实为其他皇子表率!”
太子有些吃惊,素日里,这永乐王爷对他可是万般瞧不上的,此时怎会赞誉有加?他也不动声色,只恭礼谢过。
永乐王爷又看向宏嘉皇帝道:“今日水围只是热身,明日山中外围射虎逐鹿才是大戏。臣弟有个主意,不知可否当讲?”
宏嘉皇帝有了兴趣,笑道:“你但说无妨!”
“皇上身手矫健,明日,不如与太子,领大内侍卫及御林军;平王领文臣及子弟;武王领武将及子弟,共分三队,骑射狩猎,看最后哪队猎物数最多,皇上再给予厚赏!”
“这倒是个好主意!”宏嘉皇帝点头赞许,沉吟片刻,瞧着他道:“你怎把自己排了在外?当年你可是深得先皇赏识的!”
永乐王爷大笑说:“好汉怎提当年勇?今其他王爷皆抱恙,无法承受这舟车劳顿,为怕皇上扫兴,臣弟也是拼了老命而来,助兴还可,骑射围猎实不敢当!”
宏嘉皇帝也不勉强,只让李公公传其口谕,以此行事,不得有误!
新阳公主这边自然听进耳里,边晓曼朝赵如蕊肩上一拍,笑嘻嘻道:“如蕊姐姐,明日太子有皇上助阵,定是最英勇神武的,你就等着赏即可!”
赵如蕊用帕子拂拂她拍过的地方,也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