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中犹豫,一时没了主意,见老太君形容淡淡的,摆明不愿插手此事;二夫人见大夫人沉默不语,晓得她不敢强逞,自个便起了怯,也愈发闭紧了嘴;周振寰扫了扫瑞珠,朝她眨眼两下,唇撇撇,瑞珠意会,飞红着脸噙了笑,朝大夫人身后避去。
玉翘冷眼旁观,心如明镜,晓得大夫人对自己忌惮,二夫人畏缩,祖母不理,逐也乐得不吭声,装聋作哑,只候着见机行事。丫鬟婆子皆懂眼色,一时之间,房内竟寂寂一片,杳无人声。
张可儿看过一圈,气白了脸,终捺不住朝玉翘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我看中你那院落还有缘由,只因那栽得数株石榴树,如今一边榴花似火,一边榴实繁盛,是个多子多福的吉兆,弟妹无能生养,何苦霸着这好福气不放?倒不如让给我,替周家开枝散叶,也是你积的功徳一件!”
大夫人听了,倒暗觉合她心意,也点头附和说:“可儿此言倒有几许道理,四侄媳妇莫焦,我再寻个更好去处,定不亏待了你!”
玉翘见众人朝自己看来,皆目光炯炯,便抿唇笑说道:“我才嫁娶过来数日,对那院落倒不甚在意,堂嫂看中,小辈理让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院落我却做不了主,夫君自小住那也已多年,他是否肯让,我却不晓!如今我让了,他若无此念,想必回来定要怨我!”
“你堂堂太傅之女,怎沦落如此!”张可儿冷啍,摇头嗤笑。
玉翘不以为意,把众人一个个看过,声音益发甜软:“我那夫君似磐石刚硬正直,而玉翘似蒲苇柔弱无用,自然视他为天为地,总得听他话儿,顺他心意,哪敢擅作主张呢!过些.时日.便会回转,等他来了再做定论,堂嫂定也不急于这几日光景!”
玉翘此番话出,却激的几人心怀荡漾。
周振寰见她柔媚娇俏,又这般乖顺可人,再瞅一眼自个娘子,秉持风雷之性,性子跋扈,总想踩于自个顶上,这般一想,愈发愤怨不平。
张可儿哪看不出众人脸上赞许之意,又见自个夫君表情戚戚,顿时只觉没了颜面,心中窝火又无处发,便崩着脸又少坐了会,即指了一事退去,其他人见老太君面浮倦怠之意,也就寒暄几句,各自散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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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午,满地绿阴。
玉翘站在院落里,听着蝉声扑耳,仰着颈看那石榴花吐枝垂,碧深深处红千叠,果然数颗榴实裂嘴,数子晶莹剔透。
碧秀拿了白瓷碗来,里盛了千万粒石榴籽,玉翘拈了粒放进嘴里,嚼破水出,即甘也酸。
她便笑道:“平日里倒不觉得,今堂嫂一说,才发现院子里这石榴树正开花结果,兀自繁盛呢!真是好看的很。”
碧秀瞅瞅玉翘,不平道:“翘姐儿心真大,还有心思赏景呢!前在老太太房里,我都要气晕过去,姑爷不在,她们尽捡着法欺负人。二奶奶还想夺这院子,她是未曾想过之前这里有多寒碜!现我们把这弄得像模像样了,她倒想要现成的!”
“你今话来得多!”玉翘将碗搁她手上,抿嘴笑:“这石榴你吃去。润润喉,去去火!”
碧秀闷闷道:“前些日狠狠教训了二爷,今看他神情,依然贼心不死的模样。想他与姑爷面貌相似,怎品性却差之千里。”她叹口气,继续说:“如今整日里战战兢兢,严防死守的。只盼姑爷早些回来,定要把翘姐儿受得委屈说于他听。”
“还需你去说?”玉翘摇头,敛了脸色,冷冷道:“夫君一日不在,我们就需警醒一日。他若再敢来犯,我必不轻饶!”
“今日瞧大夫人,似对小姐也无甚友善之意。”碧秀蹙眉,疑惑道:“我们又未曾得罪过她,她何必如此。”
玉翘沉吟半晌,才道:“我们倒未曾得罪她,是夫君惹得祸,殃及池鱼罢了!如若定要牵强,是嫌弃我不能生养,有损周府门楣荣光。”
碧秀撇嘴,凑近她轻说:“别人我不晓得,翘姐儿和姑爷这阵仗......!”她说了一半,倒底未嫁,有些话儿说不出口,只红着脸笑。
玉翘两颊早已晕红,啐道:“你来了这里,竟也学坏了不少。”
“我哪有学圷。”碧秀笑道:“就算学坏也是小姐姑爷这些日子教的。”
“你.....!”玉翘眼儿淹淹润润,竟被噎得半句话儿也讲不出来,只是咬唇,佯装生气却又不像,终还是笑漾如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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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于碧秀站在花阴下互相打趣,却不知院落外,张可儿由红书陪着,正立在不远处,阴沉沉朝这边看着。
“四奶奶这院落虽不错,却偏僻的很,不如我们自个院子地势好。”红书瞧自家小姐面色不霁,逐安慰说。
“你这个呆痴蠢笨货色,能懂什么?”张可儿厉叱,想想命道:“艳阳高照,晒得我脸烫烫的,你快回去拿把油伞来,我在这等着。”红书刚被骂过,此时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忙答应着,心急火燎的跑了。
张可儿折了枝芭蕉叶,暂且遮着日头挡着。此时此刻,心里却各种滋味轮番交替。
想着楚玉翘贵为太傅之女,而自己只是四品官家女儿。
她的夫君为晏京府少尹,名声在外,前途鸿展。而自己夫君却正为如何留住京城,而焦头烂额。
她又想起婚嫁那日,楚玉翘一身蜀锦制的嫁衣霞帔,光泽妩媚,愈发衬得自己寒酸不堪。
闭了闭眼,张可儿心中妒恨难挡,她委实想不通,一个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