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沿抄手游廊急走,远远便望见门帘子前,焦躁不安地立着赵广辉胡忌几个,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混着模糊难辨的血渍。
她的心愈发沉了沉。
“小嫂子!”赵广辉见她赶来,忙上前拱手作揖道:“张太医正在屋里替大人处治伤口,嫂子稍等片刻再进去。”
“可有大碍么?”玉翘颤抖着声,使劲搅着手里的帕子。
“小嫂子不怕,张太医已去了周大人伤处的蛇毒,烧退后再养些日子即可。”赵广辉急忙安慰。
玉翘这才松口气,只要人活着就好,她瞄了瞄樊宏也立在一旁,满面愧色。
逐抿唇看向胡忌问:“那孽畜可有斩杀?”
见他头点的跟筛糠般,逐哽着声再问:“那他怎么受伤的?”
话才出口,就红了眼眶,眸里春水溶溶的,似乎随时止不住,就要满溢出来。
几个大男人顿时慌了手脚,结巴的不知从何说起。
莫看平日里叫着她嫂子,可倒底才十七年纪,比他们都小呢。
美貌又乖巧,性子温柔,对他们也好的很。
所以大伙这心里还是把她当自个亲妹子来疼的。此时见她大腹便便的难过伤心,个个也不是滋味。
樊宏叹口气,上前一步恭道:“周夫人听我说。佛慧山我曾随数次随队前去捕蛇,知晓那蛇常盘洞窟所在。哪想树深林茂,早不复当年进山的模样,且枝桠矮灌间毒蛇成群蜷曲。“
”我等边打蛇边摸索前行,等寻至大蛇洞窟,已过去大半日,林里更是阴湿灰暗,视野不清。周大人取事先备好的肥羊,用蜂蜜连同毒汁涂其全身,置洞口处。等待约半个时辰,大蛇游出吞啖入肚,几年不见,那蛇已成青鳞大蟒,长九丈,大十五余围,周大人放箭刺瞎它双目,赵侍卫用绳索套它头部绞缠,我等上前砍杀,终至其毒发且受创多处而死。”
他顿了顿,继续道:“哪想正欲离开时,我才发觉自个的青铜剑丢于洞口,忙折身回去捡拾,不料从那洞窟中竟又游出条大蟒,直朝我扑来。幸得周大人警觉,将我一把推开,举剑斩掉蛇头,却也被它同时咬中肩膀。“
”大人实为救我而伤,此等恩情,樊某这辈子感念不尽!”
玉翘听得心肝胆颤,走之前他说的多轻描淡写呀,说什么都是妖言惑论,只不过个头比寻常的略粗一点,一点都不可怕。其实却是满山遍野的蛇群,大蟒一条接一条。
就晓得用好话迷惑她!
.........
周振威只觉身躯忽冷忽热的厉害,冷极若覆寒冰,热极如火炙烤。
他的思绪沉混颠倒,如在魔域轮回中挣扎。
一忽间是翘儿凤冠霞帔被自已轧于床榻上抵死缠绵,她痛苦低吟,遍遍唤着周郎。
一忽间却是同方雨沐激烈欢合,她低哑喘息,声声喊着周侯爷。
一忽间翘儿坐在椅上,肚儿娇挺挺的给他看,那水媚笑容紧勾住他神魂。
一忽间却是满榻的鲜血,方雨沐泪眼婆娑的哭泣,诉着我们的孩子没了。
一忽间他紧盯着个衣裳褴褛的婆子背影,陌生又带着几许熟悉,难得紧张的喊:“请前方那人留步!”
那人顿了顿,缓缓回转身来,形容苍老,面如鬼魅,但他依旧一眼认出。
“翘儿.......翘儿!”他突然圆睁双目,胸口剧烈不住的起伏,喉间溢了粗浅不止的喘息。
猛的攥住替他轻拭额上汗水的指尖,妩白柔软,是熟悉的温度。
“周郎!”他便听到一声惊喜甜糯的轻叫,唇边有湿濡的水渍,他这才觉喉咙艰涩干痛,忍不得将那水一勺勺吞咽。
神智渐渐清明,他还紧攥着那小手,顺眼看去,是翘儿,小心翼翼的再喂他水。
“怎么又哭了?娘爱哭,以后生下的娃。”他想抬手去抚她脸下的泪珠,肩胛却一阵剧痛,看去,才忆起是被蛇咬伤。
“我才没哭!”玉翘把瓷碗放下,抽出被他紧攥的手,用帕子抹抹眼角,扭过头不想理他。
“还在生我气呢!”周振威声音暗哑,扯扯嗓子都痛,可就想同她说话。方才迷离间,那样孤苦凄零的翘儿让他神摧魂破。
贪婪的看她眉眼盈盈,噘着小红嘴唇,抬起下巴尖儿,冲他爱恨怨痴的睨一眼,又委屈地躲开。
“昨晚我吃酒多了些,尽说浑话,翘儿宰相肚里能撑船,就谅了为夫这次。”大掌不忘在那胀鼓鼓的肚儿上揉一把。。
可坏,这才醒转有点力气,就来调戏她。
“还昨日呢!都过去整两日了!要把人活生生的急死。”玉翘抿着唇,打他不安分的手,却瞥见他蹙紧眉宇,想必伤口连着痛,心里又疼,冤家嗔一声,由着他去了。
碧秀递过来一碗骨髓浓汤,刚摆桌上放凉了会。玉翘接过,用调羹搅了两圈,才舀一勺放唇前抿抿,温度正好,这才递去周振威嘴边:“把这乖乖喝了,长骨头。”
周振威心中浮起温柔暖意,其实他一个大男人哪需这样喂,把碗沿摆他唇边,一饮而尽即可。
可他又喜欢这样被玉翘精心伺候,举手来回间,四目相对,缠缠绵绵,似乎就能长久一辈子。
“翘儿,我去佛慧山斩蛇出发时,你没有出来送我。”一碗鲜汤下肚,有了精神,男人开始秋后算帐。
“谁让你说那些龌龊话气我。”玉翘哼一声,永远不告诉他,她其实有去送的,就离他十步开外的月桂树下,是他自个阴沉着面庞,不朝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