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这些官家女子吊在嗓子眼的心方才回归原处。
新阳公主此番颠寒作热,另人委实难安。总算曲终人散,她们虽心生快意,面上却露不忍离别之态。
正一一与新阳公主万福道别时,却瞧到李公公手持拂尘,带着俩小太监急匆匆奔至而来。
新阳公主晓得这李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连自个素日里见着都得礼让三分,便稍迎几步笑问何事?
李公公不顾额上汗珠滴落,弯腰低头恭道:“公主殿下今日宴请,那翰林院侍读学士方常晖之女,名唤雨沐的小姐可在此间?”
她眼眸微闪,扫了扫旁侧一脸怔忡的方雨沐,打探的问:“不知父皇寻她有何了不得的事?”
李公公含混禀道:“平王与周大人觐见,奴才守在门外,实不知为何寻这方家小姐!”
老狐狸!新阳公主冷哼,朝方雨沐笑道:“雨沐还不赶紧随李公公去?莫让父皇等的焦急!”
她冷眼,沉沉又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得想仔细了再答!”
“雨沐未见过世面,只是皇上问一句答一句罢了!”方雨沐慌忙作揖回道,她晓得新阳公主话中意味,即便恨得撕肝裂肺,自然也不敢造次半分。
等瞧不到她们离去的身影,新阳公主有些意兴阑珊:“都各自散去吧!玉翘留下,陪本宫去趟乾清宫!”
玉翘动着唇欲要推辞,新阳公主看透她的心思,蹙眉叹道:“离得不远,你就陪本宫走走,说说梯己话。”
可是又能有什么梯己话说呢?前一世,玉翘宵想着太子妃,对新阳公主也是想着法儿百般奉迎,直到梦碎,哥哥为驸马所累,家破,颠沛流离,艰难苟活,这一幕幕皆如人间炼狱般,如今每每午夜梦回,还泪湿漉枕,让她这样满心的愤怼,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她唯有抑着脸,抿紧了唇,沉如一潭死水般。
有大如扇坠般的白蝶儿在身边,来回翩跹,翅上堆腻满绒粉,终飞的高了,越过宫墙,没几下便不见了影儿。
她二人不知何时皆都止住步,昂首怔怔的盯着这景,默了会,新阳公主慢慢说道:“如再来一世,只想做只蝶儿,飞出这深院宫墙,再也不要回来!”
“心被欲念困住,蝶儿终归还是那只蝶,即便飞出这宫墙,能见的,又是一道宫墙,如重重深锁,逃不掉的!”玉翘终还是叹息一声。
新阳公主眼眸紧紧盯着她,如针戳刺,表情轻薄:“燕雀安之鸿鹄之志。”
玉翘便不再言语,笑容淡淡的,如远远笼柳的烟,迷离徜恍的很。
新阳公主又道:“玉翘你说,那周大人如此威武霸气,怎忒没有眼光,竟喜欢方雨沐那样的女子!”
默了会,她才听玉翘轻道:“你哪里知,前世的缘分,如骨带着筋,撕扯不断的。”
新阳公主撇了撇嘴,她是不会信这个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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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玉翘便瞧到了周振威。
自晓得他订亲后,她就把那幅绘他的像卷轴收起,置进画缸中,不打算再去看了。
流光携灰,不管谁负了谁,总会将一切悄然尘封。
却不知此时,当他印入眼帘时,自己竟比想象中更思他、念他、看不够他。
很想问问他,在老宅的那天,月夜荷塘许下的甜蜜话儿,还真不真,算不算?如真,如算,怎能这样来伤她的心呢?
她问不出口,唯一能做的,也仅是垂首掩了眼儿媚,隐在新阳公主身后。
“给周大人道喜了!”新阳公主说得很慢,也不真心。
“何喜之有?”周振威望着公主身后那抹水葱影儿,他只想说给她听,哪怕她不在意:“奉圣上旨意,我与方小姐的订亲算不得数!”
不只新阳公主吃了一惊,连玉翘也错愕的扬了面,不解的看他。
平王却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们还有紧要事务需办,不便久留。”
语毕,两人作揖行礼后,即匆匆离去。
新阳突然笑了:“父皇果然是最疼我的!”她看向玉翘,傲然道:“什么前世缘分,贱如尘土!玉翘候在这里,我要嘲嘲那方雨沐去!”
也不等玉翘回话,径自随着李公公进了乾清宫。
玉翘折了边旁一条杨柳枝,摩挲着上新发的嫩芽,心中竟也似发了芽,鲜活的很。
不经意间,却瞅到了方雨沐独自一人,出了乾清宫,失魂落魄似游神般,默默的走来,与玉翘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皇上毁了我与周大人订亲之约!”她苍白着脸,目光却烁烁道:“玉翘姑娘可知为何?”
未待玉翘回话,方雨沐拉她至一旁树影处,低声道:“你看前面,仔细听他们说话!”
玉翘顺她指引,却是宏嘉皇帝,与他挽肘说笑,漾着天真之气的,却是那新阳公主。
宏嘉皇帝难得流露慈爱之色,叹道:“过些日子即春季围猎,多的是骁勇男儿供你择选,那周振威虽有勇有谋,却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倔性子,他对你心意并未可知,只怕到时又生变故!丢皇家脸面!”
新阳公主敛了笑,正色道:“父皇莫要拿新阳玩笑,难得有入女儿眼的,父皇如若不赞同,我就......!”
瞧着她一脸女儿娇态,宏嘉皇帝起了玩笑之心,笑道:“你就如何?”
新阳公主一时口吃,脑中突然蹦过什么,赌气道:“如若父皇不赞同,我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