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辰时,纳玉潜入到长公主府侍女们的宿房内,挑了一身淡绿色的裙衫换上,又将脱下的那一身军士的号衣藏在妥善的地方备用,翻墙出了长公主府,直奔城东的晋国公府所在的里坊而来。
上一回受到波护越狱搅扰,纳玉尚没找出里坊周围守护的薄弱之处,今天她要重新探察一番。
出乎纳玉意料的是,当她走近里坊时,却发现除了坊门处仍有四名军士把守以外,原先在坊墙周边不停巡查的禁军们都撤了。这一发现令纳玉大喜过望,她扮做官宦人家的侍女模样,假装奉了主人之命出宅采买日常所需之物,围着坊墙接连转了两圈,确定坊墙周边的禁军已撤,当即决定今晚就下手。
她返回长公主府,到炊房随便找了些吃食喂饱了肚子,然后到昨晚歇脚的地方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未时三刻方才醒了过来,眼瞅着日头西斜,秋风送凉,纳玉重新换上羽林军士的号衣,将昨晚从看守军士手中夺下的短刀佩在腰间,又在院子里找了几块石子揣在怀里,二次赶赴晋国公府而来。
纳玉没费多大气力就翻墙进入了晋国公府,当她正不知要到哪里去找李进忠行刺时,恰巧看见来兴儿奉了李进忠之命,到府门外迎接钦差。纳玉来不及多想,就悄悄地一路尾随在来兴儿身后跟到了书房所在的跨院。
藏身在跨院厢房的屋脊上,纳玉眼见书房门外整齐排列着的两行护卫,暗自咂了咂舌,犯起了难:瞧这架势,待到天黑,自己若想闯进书房,杀了李进忠,非得先解决了这二十几名护卫不可。可自已狐身一人,不要说能不能敌得过这许多人,就是能将他们都结果了,也不免会闹出大的响动来,引来别处更多的护卫,真要是那样,自己能否顺利脱身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刺杀李进忠了。
纳玉身子紧贴在屋脊上,只露出双眼睛注视着书房跨院里的动静,头脑飞快地转动着,思索着对策:才刚分开不到半月光景,来兴儿怎么会到了李进忠府里当差,难道他果真和李进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愿今晚他不会陪侍在李进忠身边,否则,自己一旦动手行刺,还需另防着他。
纳玉正想得头疼无果之际,突然看到王保儿带进晋国仅府来的四名宫人当中,有一位身材高挑、走在后排的宫人不经意地回头朝她藏身的方向盯了一眼,仿佛察觉出屋脊上藏有人似的。
纳玉一惊之下,急忙把头缩了回来,过了许久,才重新试探着露出眼睛,想看看那位宫人到底发现了自己没有。可是这时,李进忠因不满皇帝只下了道口谕封自已做王,已与王保儿并那随行的几位宫人一道离府进宫求见皇帝去了,即连晋国公府的那些护卫们也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只剩下来兴儿一人呆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纳玉心知护卫们必定仍埋伏在院中暗处没走,自己这时断不可现身与来兴儿相见,遂继续一动不动地趴在屋脊上,用眼光自南而北徐徐扫视着院子当中每一处可容下人藏身的地方。
不久,她就发现了十几名护卫的藏身之处。可是,自己刚才分明看到的有二十名以上的护卫呀,现下至少还有几个隐身在自已尚未发觉的隐秘处。纳玉这样想着,打起精神,再次用眼光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依然是毫无所获。
纳玉心里有些发慌了,这几个躲在不知何处的护卫必定是这些护卫之中的高手,而今自己连他们藏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待夜深动起手来,可怎生了得。
天色渐晚,纳玉见来兴儿仍然呆坐在台阶上,像是怀有极重的心事,心中不禁一动:难道他是被迫到李进忠府上当差的?
她一面想着,一面矮身悄悄地从厢房的屋脊翻越到书房的屋脊,躲至来兴儿身后,相换个角度再寻找一遍,想找出不知踪影的那几名护卫来。
就在纳玉刚刚从厢房的屋脊挪动至书房的屋脊处藏身观察时,她原来藏身的厢房的屋脊上又悄悄地来了一个人。
此人脸蒙黑纱,手掌之中暗扣着七八枚透骨钉,也在用眼光挨个数着藏身在暗处的护卫们的人数。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可能是发现这个不大的院落里暗藏着的护卫人数远出乎自己的意料,单凭自己不足以对付得了的缘故,此人有意拔动了一下身边的房瓦,弄了点儿响动出来,随后迅即把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缩到了屋脊之后。
有两名藏身在院门边树丛后的护卫率先窜了出来,踮着脚尖,睁大了眼睛,向发出响动的厢房房顶上张望着,嘴里还装腔作势地喝问道:“什么人?老子已看到你了,快下来吧。”
坐在台阶上发愣的来兴儿也听到了响动,见两名护卫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站在院子当中一通咋呼,半天却不见那厢房屋脊上再有半点儿响动,遂笑着对那两名护卫劝道:“没准儿是只野猫,也可能是刚才那阵风猛了些,掀动了房瓦,两位大哥不要再白费口舌啦。”
因为不了解来兴儿的身份、底细,两名护卫不欲与他空起争执,便骂骂咧咧地又躲到树丛后面去了。
来兴儿暗笑这两名护卫脑子不灵光,明明已泄露了行藏,偏偏还要躲回至原处猫着,倒不如站出来,陪自己说说话解解闷,自己也可趁机与他们拉拉近乎,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找出一个离开这里的办法。
打着这样的主意,来兴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