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坦是地地道道的林邑洞蛮出身的天蝎军猛将,他骑在马上,听随军通译转述完监门军校尉的话,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他虽不清楚这左监门大将军、内侍省副监禄光庭究竟是什么人,可一听到有几千名监门军竟甘愿不战而降,还是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心中暗想:在从逻些北上之前,大将军还专门将军中将佐集合至一处,向他们介绍中土的兵力部署和各地驻军战力强弱,他至今清楚地记得,纳悉摩将长安城中驻防的禁军列为最强战力这一档,甚至还要超过之前交过手的神鹤军。谁能想到,自己刚刚率军兵临长安城下,序属禁军行列的数千监门军竟然举手投降了,回头见了纳大将军,自己一定要当面问问他,被他列为最强战力的禁军为何会不战而降,恐怕到时他会被自己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了吧。
“将军莫笑,我们禄大人还有话要我等转禀将军。”
葛坦笑声未落,又听随军通译补充转述道。
“投降便是投降。你转告他,要是只管罗嗦些没用的废话,耽搁了老子率军冲进大明宫,捉拿中土皇帝,老子这便要他和那位什么禄大人的命。”葛坦不耐烦地用剑尖指着那监门军校尉的脑袋,大声冲通译吩咐道。
“请将军放心。我们禄大人此时正在丹凤门前恭候将军您哪。只是禄大人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答应。禄大人要在下转告将军,他只愿向吐蕃大论朗格大人一人归降,在禄大人见到大论之前,请将军务必答应保全下禄大人的一条性命。”
“嗯,这是为何?”葛坦本已准备扬鞭打马,随军冲进城去,听到通译转述的这一番话,不禁勒住了缰绳,好奇地问道。
“回将军的话。只因我们禄大人与前朝张皇后有仇,唯恐归降后,身遭其弟张谅的挟私报复,故而有此请求。”那校尉显然是禄光庭的心腹之人,奉命来安远门当值前已领受了禄光庭的殷殷嘱托。
葛坦本是跟随纳悉摩白手起家的天蝎军大将,此次被安排至张谅麾下担任先锋大将,纳悉摩除了考虑到他作战勇猛、堪当重任之外,还暗中交待给他监视张谅的使命。因此,在听到校尉如此回答后,葛坦并没有因为张谅是此次率军攻占长安的主帅而心存畏惧,以至不敢擅自接受禄光庭的归降,反而边命手下军士不必迟疑,尽管一路杀进城去,活捉中土皇帝,边吩咐亲兵将这名监门军校尉带上,与自己一起赶往大明宫,去亲自面见禄光庭受降。
景昭在听到吐蕃人杀进长安的消息后,一心牵挂身在大明宫中的姐姐景暄,遂仓猝间不惜舍下波护并来兴儿等人,独自擎剑向大明宫的方向奔去。
可是,即使如此,已然是有些迟了。
葛坦率领的五千吐蕃军士从安远门一经进入长安城内,即如同狼入羊群一样逢人便砍,见人就杀,不多时已把条宽敞的朱雀大街变成了一条血路。
景昭与葛坦麾下的吐蕃军相遇在长安皇城的正门---承天门外,他眼见得吐蕃军士公然行凶,禁不住怒火中烧,当即挥动掌中长剑,接连砍翻了五六个杀人杀得正在性起的吐蕃军士,却被源源不断涌来的几百名吐蕃军士给团团围住了。
这时,葛坦在那名率先投降的监门军校尉带领下恰巧赶至承天门外,见景昭一身军官打扮,正与几十名吐蕃军士战至正酣,经向那监门军校尉打听,才得知众军士包围着的这个人即是中土朝廷的国舅、惠贵妃的亲兄弟、副元帅景云丛的儿子,不由得大感兴趣,随即翻身下马,喝令众军士退在一旁,单手擎剑,缓缓走至景昭面前,二话没说,挺剑便刺。葛坦欲当众亲手拿下景昭,以壮军威。
来兴儿赶到时,景昭已堪堪与那葛坦大战了近三十个回合。若论气力,景昭还真不是葛坦的对手,可此时二人系徒步贴身缠斗,动作灵巧、向以招式见长的景昭便占了几分便宜。葛坦纵是力大剑沉,可景昭总是有意避免与他比拚气力,只闪展腾挪,不停地缠着他游斗,二三十个回合内,葛坦居然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时间一长,景昭气力不足的弱点越发地显现了出来,但凡是葛坦以劈、刺、撩的招式向他发起进攻,他便不敢以剑格剑,只能一味地躲闪,如此一来,强弱立判。渐渐地,景昭在葛坦手下,只有招架避闪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眼瞅着用不多时,就极可能命丧葛坦剑下。
来兴儿站在一干围观的吐蕃军士中间,眼睁睁地看着景昭被葛坦逼得连连避让,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心里起急,却想不出好的主意替景昭解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死死盯住葛坦不住挪动的身形,暗地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准备一俟景昭遇到危险,自己纵是冒死,也要挺剑先杀了葛坦,救下景昭。
一轮明月升至了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长安的街道上,将这座近年来屡经磨难的古老都市当中正在发生的一切昭映得分外清晰。
就在葛坦越战越勇,将景昭逼至包围圈中一角,准备挺身上前,一剑取了景昭性命的危急时刻,高大巍峨的承天门上突然响起了强劲的鼓声,紧接着只见两扇朱漆大门从里至外被人缓缓推开,从皇城内呼喊着杀出了一支约五百人的禁军队伍。在这支禁军队伍之前,一匹枣红色战马飞也似地直奔吐蕃军士围成的这座包围圈冲了过来,但见马上的这员战将掌中长剑挥过,十几名外围的吐蕃军士旋即发出阵阵惨呼,纷纷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