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儿由张猛引导着,一走进景云丛的帅厅,遂疾趋向前,向着迎着自己站起身来的景云丛纳头就拜,口称:“兴儿参见大帅。”
景云丛忙迎上前去,伸双手将来兴儿扶起,却对着他身后的张猛问道:“张猛,你怎么也来了?灵州那边有什么变故吗?”
张猛抱拳冲景云丛施礼道:“回大帅的话。末将奉吕镇使之命,特为护送这位,小侯爷来见大帅,前几日,他率领三四千人马翻山越岭,潜入灵州界内,自称是钦命神鹤兵马指挥使,吕镇使不便擅断,命末将把他们尽数带来交大帅明断。”
来兴儿见景云丛用目光向自己问询,点了点头,接口说道:“西疆军情紧急,兴儿此次率军取道贺兰山返回,有要事回长安面见皇上奏明,还望大帅明鉴。”
景云丛见张猛在场,来兴儿不肯向自己明言此次率军返回的详细原因,且听张猛话中之意,分明对来兴儿的真实身份还存有怀疑,遂首先指着张猛,向来兴儿介绍道:“他是昔日我帐前的值长,跟着我一刀一枪在死人堆里拚杀出来的,就是平日做事莽撞了些。你们之间没起什么争执吧?”
来兴儿听说这张猛居然曾经是景云丛身边的护从,惊讶之余不禁向景云丛竖起大拇指,连连赞道:“张将军端的一副好身手,居然和小石头堪堪战了个平手,没想到原来是大帅身边的故人,领教了。”
“张猛,本帅有军务和兴儿会商,你且退下,到营中换过衣服再来见我,瞧你这一身装束,哪儿还有朝廷命官的模样,分明像是落草为寇的盗匪。”景云丛板着脸,冲张猛吩咐道。
张猛却对来兴儿当着景云丛的面儿夸赞自己武功高强毫不领情,只对景云丛躬身答了声是,没好气地睨了来兴儿一眼,转身走了帅厅。
“大帅,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帅能直言开示。”来兴儿望着张猛离去的背影,纳闷地向景云丛问道。“想我与朔方节度吕镇使,并这位张猛将军,一向并不相识,也从未谋过面,不知他们为何视我作仇敌一般?”
景云丛拉着来兴儿,要他在自己下首坐下,这才轻叹了口气,对来兴儿解说道:“兴儿,你如今身为钦命神鹤军兵马指挥使,且是皇上钦点的神鹤一都之都将,本帅若不是瞧在你系我景家故人的情份上,这些话本也不会对你明说的。你有所不知,神鹤军尔今一军独显,受于承恩陕州护驾之利,现已成为了天下独一无二的朝廷禁军,其地位、待遇不仅已凌驾于天下诸军之上,即连吴弼大将军麾下之羽林军,也被神鹤军给踩在了脚下。
你接到神鹤一都建都诏命时,已身在凉州了吧?长安失陷前,皇上允准神鹤一军的建制不过如同朔方军一样,分前后左右中五军,共计五万人马。待你离京后不久,皇上就下旨,将其建制扩编至了八都共计八万人。这还不算,神鹤军中每名军士的装备、粮晌供给都按照三倍拔给。不到一年的时间,非但神鹤军扩充到了近十万人马,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军,而且各路官军为抢争粮晌,对于承恩、项知非等人竭尽攀附之能事,都纷纷把自己的蕃号改为神鹤军驻某某地行营,倘若算上这些行营,神鹤军的总数已接近二十万人马。
你在灵州想必也曾亲眼见到,这些跟随我多年来东拚西杀,建功立业的朔方军将士如今连身像样些的甲衣都没有,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已属不易,可但凡沾上神鹤军边的队伍,上至将校,下至每一名普通军士,无不衣着光鲜,****食肉。兴儿,你说说,同是替朝廷效命的官军,地位、待遇却有天壤之别,这怎么会令诸军心服呢?”
来兴儿听了景云丛这番话,才恍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一亮出神鹤军的旗号,就遭受到如此冷遇,原来根子出在这里呀。他当初接受神鹤军兵马指挥使的册命,还是景云丛替他做主在皇帝面前应承下来的,却不料一入神鹤军,如今却和景云丛起家的军队形同仇敌,来兴儿这样想着,也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兴儿,我现在就送你回长安面君,如何?”景云丛为将多年,深知军机事秘,即使自己身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也不便向来兴儿多问一句,遂向来兴儿问道。
“大帅,吐蕃现已联合四路人马,欲五路并进,对我朝发动灭国大战。此讯您可知晓?”来兴儿唯恐景云丛尚不知吐蕃即将卷土重来的消息,并不急于向景云丛提出告辞回京,而是关切地问道。
景云丛目光一闪,点头应道:“此事我已得报,只不过详细情况还不得而知。”
来兴儿遂把自己在凉州派斥候打探得的讯息原原本本向景云丛禀报了一番,其间念及自己与波护约定,以数千马匹换得回鹘出兵,助朝廷剿灭突厥据守祁连山残部一事尚属机密,在向皇帝奏明之前不便向任何人提起,因此略去未提。
景云丛凝神听来兴儿说完,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皱眉对来兴儿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西疆军情尚比我预料中的还要严重得多。现今随我驻守汾宁的将士堪堪只有五万多人,即使加上北面灵州吕怀光所率朔方军三万兵马,总计不到十万人马,要抵挡住吐蕃、吐谷浑、突厥近三十万人马,谈何容易啊。这样,我就不多留你在此耽搁了。你现在不须带领一兵一卒,只身赶回长安,面见皇上,禀明这一切,求皇上立即调河北、河东平叛之官军前来增援西疆,以防备吐蕃随时可能发动的大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