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兴儿一听林树这话,不由得又气又急,刷地挺身站起,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冲林树说道:“大人,不瞒你说,我费尽心机地用吐蕃大论朗格的亲娘舅贡嘎上师,交换得你返回长安,就是为了要皇上以反叛的罪名杀了你吗?还记得随大人出使吐蕃之时,在农歌驿定策,大人不惜冒着抗旨的风险,坚持要我继续扮做睦王,入城面见吐蕃赞普,那时,大人您行事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坦荡无私啊。可如今,为何却连替自己做一番申辩都不肯呢?莫非,大人您真的做了叛臣不成?”
林树盘腿坐在地上,平静地听完来兴儿一连串入骨三分的质问,当即双膝跪倒,冲来兴儿稽首道谢道:“林树蒙兴儿设法营救,才得以身脱牢笼,魂归故国,如此大恩,林树今生纵万难报答一二,来生必定加倍报答。林树乃名节不保之人,不值得兴儿你如此抬爱。你我今日能在这牢房里再见上一面,林树已是心满意足了。兴儿,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这话,转过身,面朝墙,再不理睬来兴儿。
来兴儿今日来探监之前,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要怎样才能劝得林树回心转意,主动洗脱叛臣的罪名。此时,见林树果然已不抱任何求生之念,遂大喝一声:“林树,说什么来世再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行,我现在就要你报答。”
“报答什么?怎样报答?”林树身形丝毫未动,低声问道。
“自然是报答我救你回长安喽。至于怎样报答嘛,至少在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以前,你不准去死。”来兴儿索性在林树面前倚小卖起小来了。
“唉,兴儿,我劝你不要为了我再花费心思啦。林树自打决定留在逻些,接受吐蕃人赐予的官职那一天起,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圣人也曾说过:死不足惜、名节为大。我忝列士子之林,却失了名节,纵使皇上不下旨杀我,我也说服不了自已,苟活于这人世间的。”林树面朝墙,言语恳切地劝着来兴儿。
“林树,既然你说你失了名节,那么我来问你,除了接受过吐蕃人封赏的一个官位之外,这一年来你在吐蕃都做过哪些事?可曾替吐蕃人入侵我朝出过谋划过策吗?可曾替他们劝降过中土官吏和汉人百姓吗?可曾为他们穷兵黩武摇旗呐喊过吗?”来兴儿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愤,再次向林树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这”林树像是被来兴儿问住了,略一迟疑,旋即又答道,“兴儿,虽说我曾效仿三国时的徐庶徐元长,身入曹营心系汉室,并未替吐蕃人建过一言,献过一策,但毕竟我接受了他们的官位,并且在吐蕃朝中身居内相之要职,对朝廷来说,这就是反叛。皇上如不杀我,又何以平息朝野间嚣嚣的议论呢。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吐蕃邦内近一年来的情况,我还勉强能说上一二,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至于别的,还是莫要再提起了吧。我此番受你之恩,得以身葬故里,余愿已足,夫复何求?”
来兴儿听林树主动提及吐蕃邦内最新的动态,心中一动,遂趁势问道:“那好吧,我随后还要重返西疆与吐蕃人对阵,正欲对其邦内情形探查一二。既然大人肯告知详情,来兴儿愿洗耳恭听。”
“自从你和纳玉姑娘一同逃出了逻些,长宁长公主的死讯传至逻些,赤德赞普突发急病,无法亲政,遂由大论朗格暂代执政之位。朗格与纳悉摩沆瀣一气,不但决定撕毁婚约,公然出兵入侵我西疆,更是十分阴险地定下了以蕃化汉的计策,企图强逼着我汉人接受吐蕃人的教化、信仰,成为臣服于他们的顺民。”
林树一气说完这些,不禁发出一阵冷笑,继续说道:“可惜呀,朗格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完全实现。吐蕃出兵虽然侵占了我西疆大部,甚至还一度攻陷了帝都长安,可是纳悉摩赖以起家立命的十万天蝎军经此一役,也受到了重创,兵员几乎损失过半。消息传回逻些,吐蕃举朝上下无不为之感到惊慌失措,人人都知道,如果无法保证将军队源源不断地补充至西疆的话,不要说重新对我朝廷发动大规模进攻,即连守住西疆侵占的这些座州城都显得力不从心。于是,大论朗格便向附庸于吐蕃的南诏、吐谷浑、林邑各邦下达了募兵令,希望从这几个邦国之中为吐蕃征招到十万兵马,以弥补兵源的不足。同时,朗格还多方派遣使节,分赴大食、突厥、回鹘,甚至北方危不全残部,展开游说,意欲劝说这些邦国与吐蕃罢兵修好,结成联盟,共同出兵瓜分我中土大好河山。”
来兴儿听到此处,也禁不住插言道:“可令朗格没想到的是,他的募兵令还未下达至各邦,林邑邦内就发生了变故,大人,是这样吗?”
林树惊诧地转过头,盯了来兴儿一眼,向他问道:“兴儿,你果然已是统率三军,对吐蕃作战的大将军了吗?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来兴儿冲他扮了个鬼脸,半开玩笑地答道:“大人,你不记得了,我曾捉住过一位吐蕃的高僧,还跟着他修炼过几天佛法呢。”
“原来是这样。”林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面色阴沉地望着来兴儿,接着说道,“那么,兴儿,你可知道,纳悉摩尽发林邑精壮男子组成天蝎军,替吐蕃效力,意图借此跻身吐蕃显贵之列,尽享荣华富贵,早已引起了林邑邦内对他的强烈不满。为从纳悉摩手中夺回洞蛮部落的统治权,其它各部的首领曾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