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举兵入侵别国,偏偏还要打着应李承宏之请,帮其复国的名义,来兴儿在窗外听着贡嘎上师大言不惭的话,真后悔当初没有识破这个老和尚的真实面目,不该轻易放了他。
转眼间厅内已是宴罢人散,纳悉摩起身将贡嘎等三人送出正厅安歇。来兴儿嗫手嗫脚地跟随在贡嘎上师等一行身后,来到了帅府后院的客房门外:方才他在窗外听得清楚:此次吐蕃大举进兵,名义上的主帅不再是吐蕃大将军纳悉摩,恰恰正是曾在自己手中做了八个月人质的这位蕃僧,吐蕃大论朗格的亲娘舅贡嘎上师,而实际上的统兵主将则是西路军的大将图吉。
既然叫自己在此遇到了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来兴儿决定改变此行刺杀的目标,趁贡嘎和图吉不备,将二人一举格杀,彻底打乱吐蕃军进军的计划。
多少有点儿出乎来兴儿意料的是,贡嘎等三人并没有当即各回房中睡觉,而是聚集到了贡嘎上师的宿房内,像是有要事单独商议。
此时,一轮明月已升至当空,纳悉摩帅府后院洒满了银色月光。来兴儿打量四周,见廊下窗外不利于藏身窃听屋内的动静,遂将身一纵,窜上了房顶,轻手轻脚地揭下两块屋瓦,由上至下观察贡嘎上师房内的动静。
房内,贡嘎上师和图吉并排隔案相坐,步让则侍立在了主将图吉的身后,就听图吉向贡嘎问道:“上师,依你之见,这纳悉摩会不会阳奉阴违,消极应付,将此次进军的重担都压给我西路军一支兵马肩上呀?”
贡嘎上师面露狰狞,嘿然笑道:“他这回后院起火,眼见得林邑洞蛮一部已无法为他麾下的天蝎军补充足够兵源,前不久陇右监牧放的八千匹战马又被来兴儿那小子尽数赶到了北边回鹘境内,令他人、马两空,他纵使有心,只怕也难以担当重任哪。图吉将军,大论曾多次在贫僧面前夸赞将军智勇无双,实是我吐蕃当世的第一员猛将,多年以来,却被纳悉摩和贡布联手排挤在外,得不到重用。此番大论着意与西邻之强敌大食国罢兵修好,为的便是能将图吉将军所部调离西部边境,使将军得以施展抱负,取纳悉摩而代之。今晚贫僧已向纳悉摩交了底,眼见他虽心怀不满,但受困于手下残留之兵力不足,也只得服从大论的安排,眼前这一番多路进兵,成与不成,就全看将军你的了。”
图吉腾地挺身而起,双手抱拳向贡嘎上师施礼表明忠心:“这么多年来,图吉率部备边,多承大论和上师在朝中关照,图吉无时无刻不铭记于心,想那纳悉摩,不过是一介洞蛮****出身,却趁我吐蕃内乱之机,得贡布之助,位居我堂堂吐蕃大将军之位,至今想来,图吉仍咽不下这口气来。如今尔等虽胜犹败,麾下兵力不满五万,兼之林邑邦内又生变故,正是我吐蕃将领重掌邦内兵权之时,请上师放心,此次图吉必不叫您和大论失望,一路率军杀进长安,活捉中土皇帝,也叫纳悉摩那厮睁开眼瞧瞧,我吐蕃并非没有和他匹敌之将才。”
贡嘎上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图吉重新归座,呵呵笑着提醒他道:“将军能有此心,大论和贫僧甚感欣慰。不过,贫僧还要提醒将军一句,中土皇帝虽然无能,可目下镇守汾宁之大将景云丛却十分了得,号称中土当世之军神,将军切不可轻敌才是。加之,此次名义上虽是五路进军,可据贫僧得到的最新消息,突厥一路兵马近日来受到回鹘军队的猛攻,眼见自顾不暇,难以发兵助我,吐谷浑本就为我所灭,虽依令招募足了五万兵马助我发兵,也指靠不上他们能替我们卖命,而北面的大燕残部,南疆的南诏与西疆相隔甚远,与将军只能遥相呼应,无法形成犄角之势,所以,将军这一路的胜败实刚关乎全局,将军不可不慎重对待啊。”
“上师且放宽心。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不瞒上师说,这些年图吉率军在西境备边,对景云丛其人的战法用兵颇有研究,而他却极有可能连图某的名号都没听说过,这是其一;其二,你我现在所处之泾州正当发兵东进,与汾宁对峙之要冲重镇,纳悉摩身为东路军主将,好歹也要立下份战功,方可向大论交差吧,景云丛不妨就先交给他应付好了。图某率部取灵台,自北面向汾宁进军,待纳悉摩与景云丛交过手,胜负已分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到时,景云丛即便是胜了纳悉摩,他手下的将士恐怕也成了强驽之末,嘿嘿……”
贡嘎被朗格委以重任,担任东西两路兵马接应使之职,实则开了吐蕃邦内佛门中人参与战事之先例,因此,遇事都格外加着几分小心,听图吉毫不知避讳地便将自己的用兵策略和盘说出,连连向他摆手制止道:“将军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咱们今天初入纳悉摩这座帅府之时,贫僧曾见到帅府大门外高悬着一颗人头,经向人打听后才知道,就在几天前,曾有人试图混入帅府行刺纳悉摩,咱们今晚也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图吉只道是贡嘎从未亲临过前敌,又曾做过数月的汉人俘虏,行事过于谨慎,遂回身对身后侍立的步让吩咐道:“你今晚就别睡了,守护在上师宿房门外,谨防有汉人入府行刺。”随即转头向贡嘎介绍道:“步让是我西路军中第一高手,前番随大论赶赴林邑平叛,即连纳玉那小婆娘都败在了他手下,有他在门外守护,上师今夜只管安睡便是。上师,天已交三更时分,如无它事嘱咐在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