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
头顶的水晶吊灯已经熄灭了,李文森只能借着墙壁上“安全通道”和指示箭头的绿光辨别方向。
一扇门接着一扇门。
地底是环形的,一圈一圈,就像船舱一样挤挤挨挨。
这里,至少有一百个冰库。
她打开手机电筒,走到其中某一扇冰库门前,用电筒光照了照门上的挂锁。
冰库的门,一般自带一种单面锁。那种锁只能从外面打开,不能从里面打开。内外锁是两种机制。
而她面前的这扇门,除了冰库自带的锁外,还挂了一把大锁。
是那种,最老式的大头锁。
这一条通道,只有这扇门前,多挂了一把锁。
不是里面的东西特别重要,就是里面的门锁坏了……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她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锁打开。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说不定她就能知道,这些冰库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以及,曹云山今天晚上,究竟是为什么会把她带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看电影。
……
这种锁随处可见,靠内部的一个弹簧卡住锁孔,老一点的仓库,中学里的抽屉,老人的箱柜,甚至我们小时候的储存罐,都用它。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锁,只要刮开锁侧的油漆,就能看到被铝堵住的四到五个小孔。
那里面装的是,直径两毫米左右,铁质的弹珠。
锁就靠它们控制弹簧。
所以,只要把铝片挑开,把弹珠拿出来,锁就开了。
小时候,父亲用这种锁锁上的抽屉,根本拦不住她,她七岁的时候,就能见一把,拆一把。
几块钱一个的锁,弄坏了,大不了换一把一样的就是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
大人们的秘密,她都知道。
……
李文森右手伸进左手宽大的衣袖里,摸索了一会儿,取出胳膊上绑着的一把薄薄的瑞士军刀,刀侧有一条凹槽,方便单手开刃。
她在美国和英国读书的时候,习惯用的是□□,但中国禁止了这种容易太伤人的刀具,她找了很久,才找到如今手里这把刀。
不仅是衣袖里。
她大腿上还绑着一把。
……
刀背磨漆磨得很快,锁上不一会儿就可以看见四个两毫米直径的小孔。
她取下自己的一只耳环。
从表面上看,那只是一只普通的宝石耳环,绿松石搭配红玛瑙,流光溢彩,相得益彰。
但一旦她用指甲把耳针顶端的指甲油剥掉。
就可以看见,耳环的银制耳针,已经被她磨成锋利的针尖。
她把刀放回衣袖里,熟练地把小孔上的铝挑出来,剃干净。
再随便拿了一把和锁孔差不多长的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
锁开了。
她伸出手,把手放在冰库门把手上――
咔嚓。
齿轮旋转带来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冰库的外锁,果然是坏掉了,他们才找了一把挂锁替代。
李文森在黑暗里笑了一下。
就像她小时候,每次做坏事成功的时候一样,小小的脸上,神情得意又狡黠。
门打开了,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门里的东西,一只手臂忽然有力地揽住她的腰,把她往门里一带。
她宽大的裙摆扬起,还没等她有时间反应,对方已经把她拉进冰库,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又是“咔嚓”一声――
门锁上了。
从里往外。
她的手机摔在地上,用了多年的老式手机没什么抗摔打能力,刚落到地上,电池板就被摔了出来。
陈世安靠在冰库门上,一只手把她圈在怀里。
她前方是温热的躯体,背后是冰冷的空气。
不是形容词意义上的冰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冰冷――她只要在墙上随便摸索一下,就能摸到满手的冰霜。
这个冰库的温度,至少是零下二十度。
“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小姐。”
陈世安在黑暗里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说好,会站在原地等我的。”
……
身为一个故纸堆里的文科生,乔伊在七年前彻底告别凶案现场后,生活基本上与高科技无缘,他每天与古董、古尸、古文字打交道,历史就是他的案发现场,古文字就是他的密码破解。
有哪个犯罪组织写出的密码,难度能比得上几千年前失落的古文字?
他不需要伽俐雷,不需要电脑,不需要搜索引擎――因为他自己的大脑就像搜索引擎。
他甚至不需要热水供应系统――就像他们在英国的落魄日子,他在银行里有大笔的钱花不出去,因为李文森每天用电饭煲烧开水烧得很开心,他为了配合她,只好被迫在喷头坏掉的时候,使用了整整一个月全球最简陋的淋浴工具――
水勺。
但他喜欢两样东西。
手机,还有卫星。
这两样东西组合成的,就是手机卫星定位系统。
因为,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能随时随地知道,他不靠谱的室友在哪里。
……
他单手开着顺手从车库里偷来的沈城的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口袋里还放着一个小巧的冰袋。
那是他的理由。
只有有了理由,他才能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做着蠢事――开一个小时的车,只为了把这个傻透了的冰袋送到她的手里。
顺便,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