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握着她的手。
这纤细的、柔软的一团小东西。
却能这样凶狠地,拿捏着他的心。
他仿佛置身于她眸底冰冷的大海,用尽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握紧她的手,不去抱紧她,不去亲吻她柔软冰凉的唇角。
他这样渴望她。
渴望到骨髓都隐隐作痛,却只能望着她微笑的的双眼,不露丝毫端倪地说:
“万幸,我还没有步入这样的深渊。”
“是么?”
李文森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你对我的掌控欲怎么解释?”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而我习惯于操控生活,难免把握不好尺度。”
“从伦敦一路跟着我来中国,也是因为你没有把握好尺度?”
“是,但你不必多想。”
乔伊平静地回视她:
“虽然我对你的印象较之七年前已有所改观,但并未到沉沦的地步,理智仍是我生活的主题,而爱情……那是一个泥淖。”
他望着她,轻声说:
“一种沼泽,和一种近乎折磨的死亡方式。”
“……”
李文森仰起头,半晌。
“所以你也是单身主义?”
“我是。”
乔伊站在李文森沉静的目光里,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在言辞上,一时没注意到那个“也”字。
他的眼神就像黑洞,没有光能从那双眸子里逃脱:
“但总有人会出其不意地出现,打乱你的人生,剥夺你的理智,把你拖进沼泽……而最可怕的是,你会心甘情愿的被她掌控自由。”
“……”
李文森靠在床架上:
“我没听懂,你到底是不是单身主义者?”
“沼泽一旦跨入,就会窒息而死。”
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以嘲讽的弧度:
“鉴于我此生只能窒息一次,没有自杀两次的打算,你可以当我是单身主义者。”
“……”
李文森审视了他两秒:
“我能否相信你?”
“这个问句真有意思。”
乔伊垂下眼: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
李文森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上去已经接受了他的说辞:
“你确实从没骗过我,你手里有我的小红花。”
……
乔伊站起来:
“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请尽快把转账人名告诉我,否则我只能把全部财产都转给曹云山了,因为我没时间清算剩下的百分之一。”
“……”
李文森不再说话。
她抬起手,从她放在床头柜的一踏a4打印纸里抽出一张,又用受伤的手指勾住抽屉把手,慢慢地把抽屉拉开,从乔伊的笔记本旁拿出自己的签字笔。
她手指受伤,用惯常的写字姿势握不住这样细长的物件,只好把笔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白纸上方潦草地写下“卖身双边协议”几个字,又在右下角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粉色口红,往自己的大拇指上抹了一下,印在签名旁。
“转帐就不必了,我怕你把曹云山吓死。”
她把签过字的白纸朝他扔过去:
“签名太丑,附送指纹。细则我也不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白纸从她指尖脱手,飞起,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他脚边。
乔伊凝视着那张被她随意丢弃的空白协议,许久,才慢慢弯下腰,把它拾起,对折好。
“我拟好草稿给你过目?”
“不必。”
李文森爬到床上,直接裹着薄被,把自己卷进柔软的床铺里。
一双镶嵌黑色琉璃樱桃的水晶拖鞋还挂在她的脚趾间,她也不脱,拖鞋上的水渍,在乔伊白色的亚麻被单上留下一道灰色的印记。
“你爱写什么写什么。”
她背对着他:
“别忘了,我签了你的协议,就失去了人格主权,我不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私人财产加宠物,是你会说话的汤姆猫。”
她把自己勾成一只虾:
“但汤姆猫表示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
乔伊抽出一张纸巾,擦去被单上,她水晶拖鞋留下的水渍。
他有一点洁癖,所以才会用全白的被单、全白的窗帘,还有全白的家具。外出旅行也不爱住酒店,宁愿在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买房子。
却几近纵容地,由着李文森把鞋踩上他的床。
――她是他一切的例外。
他望着着她露在白色薄被外的肩膀:
“但其中几条条款具备争议,需要你的意见。要是你懒得动笔,就明天口头叙述一下,我来写。”
……
李文森倏地掀开薄被,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想说话,乔伊,你爱写什么就写什么,私人财产也好,你脚边的小宠物也好。你已势在必得,为什么还要跑来问我的意见?”
她盯着他手上的白纸,冷冷地说:
“你听好了,乔伊,你救了我的命,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但不代表我在原则上能认同你的做法。这份协议我没有一点兴趣,就像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一……”
她情绪爆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呆滞地坐在床头:
“……样。”
“……”
乔伊灰绿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
她今天经历生死,回来又被他一通折腾。大概是太累又太压抑,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