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枫略略垂了眼,教了徒弟第一件事:“脖颈乃是人身各处最为脆弱处之一,以后切不可同旁人做出如此动作。”修道之人大多冷情冷性,一旦有可能危及自身,绝不会以为小孩儿的动作只是无心之举,更不会一笑置之。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师尊呢?以后是不是也不能这么抱着师尊?”
沈寒枫道:“师尊无妨。”
小孩儿得了首肯,笑嘻嘻地缩了缩身子,脑袋直接靠在了沈寒枫肩上,声音稚嫩却极为认真地说道:“徒儿听话,以后定不去抱旁人,只这么抱着师尊。”
沈寒枫伸手,轻轻托了托小孩软乎乎的身子,往霜天峰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老管事十分细心,衣裳被褥还有各种琐碎的东西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大抵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沈寒枫仔仔细细地替他铺了被褥,又领着他认了霜天峰上的几条路径。霜天峰虽然看着光秃秃的一座,山上却也不缺防御迷惑的阵法,沈寒枫一点一点地将地图教给卓君尘,也不求他全都记住,只要别认错、误入陷阱便可。
“你身上的令牌带着我的灵力,即便陷入阵法之中也不会有大危险。若是真的迷了路,你便在原地等我。”沈寒枫叮嘱。
卓君尘年纪虽小,记性却不错,沈寒枫教他的东西,事无巨细,他都记了下来。听到师尊这么说,小孩自然是脆声应下。
师徒二人绕了一圈回来,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沈寒枫看着小孩洗漱睡下才离开。
师尊离开的脚步很轻,步伐均匀,卓君尘缩在被子里,瞧着冰壁上灿烂的星辰夜空。银河如练,小孩儿回想起自己在灵药峰上养伤的时候,被穆子苏拉着硬灌进耳朵里的八卦。
传说他这位师尊冷若冰霜,放出的冷气能活活将人冻死;传说他这位师尊杀人如麻,几十年来青华仙门最棘手的敌人,无不折在他剑下;传闻有叛门的弟子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却被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挥剑斩杀……总而言之,这位师尊可怕得很。
不过穆子苏那时也拍着胸脯同卓君尘保证:“我师尊和沈师叔的关系乃是这青华仙门之中最要好的,你若是吃了什么苦头,便跑来灵药峰找我。别看师尊老是罚我,心里其实可疼我了!有我罩着你,你一定一根寒毛都少不了。”
穆子苏打包票的时候,杜衡正好路过,对他的豪言不予置评,却是又提溜着这“最疼爱”的徒弟站了墙角。
不过,杜衡却是难得正经地同卓君尘说了一句:“你师尊若是诚心接纳你,那必是这世上待你至真至诚的人,你切不可忤逆他,更不能背叛,否则别说他放不放过你,我必第一个饶不了你。”
卓君尘想得累了,歪头看了看枕头边上,师尊离开前用法术给他做了个布娃娃,虽然冻手,却活灵活现的。打了个呵欠,卓君尘在床上打了个滚,他拢了拢被子的边角,便在这漫天星光下渐渐熟睡过去。
第二日,卓君尘便病了。
杜衡清早接了灵符传讯便匆匆赶来,一见到病床上小脸都烧的通红的卓君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他重伤初愈,你却叫他直接躺在冰床上,你以为他同你一样是觉醒的冰灵根不成?”
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沈寒枫道:“我不曾养过孩子。”
这句话并非是为自己辩驳,杜衡自然知道沈寒枫的性子,现下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大抵是连肠子都已经悔青了。没有多责怪他,杜衡便开始为卓君尘诊治。
小孩儿的病并不严重,不过是受了寒气染上了风寒。只是他之前受过伤,底子薄,一颗丹药能解决的事情,杜衡却偏给他开了七天的汤药,借着这次喝药,一并替他固本培元。
卓君尘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等他坐起来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换了个地方睡。
此处也是一个冰洞,却比他住的那间要小上许多,除却这张冰床空无一物。卓君尘看了看雾蒙蒙的冰壁,也不似他那间那样可以看到外边,只有一片雪白。
心里一紧,卓君尘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师尊?”
声音在冰室里细微回响,却无人应答。卓君尘掀了被子想从床上下来,床边却围了一圈的火盆,他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可以下脚的地方,只能委委屈屈地又重新做回被子里。
沈寒枫端着热腾腾的汤药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离开前睡得规规矩矩的小徒弟,此时在床上连着被子缩成了一个团。他上前拍了拍被子,被子下微微一动,过了一会,才哆哆嗦嗦地掀开一个角,露出卓君尘一只眼睛。
“师尊!”卓君尘风似的扑进沈寒枫怀中,沈寒枫一个没防备,险些把碗里的汤药洒出来。
脖子被搂得紧紧的,卓君尘身上还带着些许潮热,一张脸可劲在沈寒枫衣襟上蹭。沈寒枫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背,原想叫他乘热喝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怎么了?”
卓君尘不说话,抱着师父蹭得更厉害,沈寒枫皱了皱眉,将徒弟拎开一些,这才看见徒弟包了两包泪,眼睛红通通的。
“身子难受?”沈寒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紧张。
卓君尘抹了抹眼睛摇摇头:“我,我以为师尊把我关在这里,不要我了。”
沈寒枫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我不会不要你的。”小孩噎了一下,擦了擦眼睛,倒是不哭了。
沈寒枫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