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诺煌看来,现在的初晴就是只迷途的羔羊,不可轻易被人惊扰,否则她会越躲越远,想要她杵在原地不走,或是放下戒心,还得慢慢来。
受过伤之人,就要用对伤口有益的方法去呵护。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会烫伤嘴。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点分寸,他还算把握得当,“好了,既然皇妹身子并无大碍,王兄就先走了。”
“怎么才坐坐就走?”帝婉君随着楼诺煌一道起身,他只淡然而笑,眼锋却凌厉单薄。
他也不多看初晴,迈出修长的腿离开。
之后皇宫再无出现过任何对初晴无益的流言蜚语,有人下过死令,谁若敢再对离落造谣生事,格杀勿论!
没人知道谁在背后这样保护她,只有帝锋凌懂。
只是他不明白,当年那位翻手云覆手雨的晋安王,为何独独对这个女人与众不同!
“太妃娘娘,您回去吧,王爷不在府里。”
这已经是楼素晚第四次被拒之门外,站在晋安王府门口,若不是身旁的公公扶着她单薄的身子,楼素晚那双腿怕也撑不住。
不住那团温热,楼素晚手心冰凉,扯着嘴角点点头,“没事,没事,哀家明日再来。”
总有一天,他会在王府的不是么?
回去的路途比来时还长,微风从上下翻飞的窗口探入,撕得她流泪的脸生疼。
是她欠下的,都是她欠下的!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知这些年在良国他过得好不好?怕是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他最恨的就是自己吧?
呵。
怪她自己自私,断送了他的前程!
离去的妇人在落泪,里头的男子却在凉亭口悠闲品酒。
说不出的伤才叫伤,总有那么一些人习惯隐藏自己,即便千疮百孔,也不会对任何人叫疼!
千冷寒是这样。
初晴是这样。
楼诺煌,亦是如此!
又一抹黄昏落尽,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他再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时间磨平他身上的菱角,一根根拔去他扎人的毒刺,直到他学会内敛与深沉。
开始用另一种情绪去隐藏自己的内心,埋葬自己的过去。
白酒烫在喉咙口,他目光空洞而薄情,酒壶横七竖八斜躺在石桌上,有些沿路滚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挑起左唇处的自嘲,俊脸也不知是醉,还是被夕阳染的,才分外殷红。
欣长的指尖陡然出现一把利刃,他迷蒙的眼锋直睇住不远处依树而站的奴才,奴才脸蛋惊恐,浑身抖如筛却挪不动步子。
楼诺煌一袭冷笑,随手甩出利刃,飞刀直穿奴才头顶的发丝,束好的头发寸寸断裂,吓得他膛及跪地,裤裆湿了一大片。
“真没用。”
他半眯眼,撩着酒气含糊而出,不耐烦的挥挥手,奴才如释重负般连爬带滚跑开。
正觉着无聊,有侍卫拱手而来,“王爷,离落神医来了。”
他眼锋揽过炯亮,斜眼紧锁侍卫,“你说什么?”
酒好似也醒了一半儿,她怎么来了?
“离落神医为王爷送来茶叶,说是王爷前些日子指名要的。”
他这才恍然大悟,飘忽不定的眼神定于一处,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哼来冷笑,“让她进来吧。”
很快,侍卫便将初晴领进来,还未靠近,阴风里就嗅到一股烈性酒气。
她这才掬见楼诺煌正闲情逸致躺在软卧里喝酒,看见她就笑。
“喝酒么?”
他一开口,整口酒香朝她扑来,初晴敛下眼。
“怎么喝这么多酒?”
眼见侍卫退下,楼诺煌不以为然轻笑,“你也会关心本王么?”
她原也是随口问问,“这是你要的茶叶,给。”
她将一面盒子递给他,楼诺煌鼻息有些粗浓,淬着她那张看不清的脸,眼神愈发浓郁起来。
“帝锋凌是不是看上你了?”
他并未去接,反倒问出个意味深长的话。
初晴只当他说些酒话,将盒子放在石桌上转身便走,楼诺煌及时起身扣住她手腕。
他不仅眼神凌乱,步伐也不见稳当。
“咱们也算老朋友,你就不能陪本王多坐会儿?”
还好话说得清楚,看来还算醉得轻。
她顺势甩开他,声音在他耳旁显得尤为阴鸷,“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他微蹙浓眉,见她越走越远,也不知脑袋哪里发热,竟赫然从身后搂紧她。
“本王心情不好,你留下来陪陪本王!”
初晴眼锋掠过凌厉,几乎不作他想,反手就将楼诺煌扣住,掌力一施将他推出几米开外。
或许是因为喝过酒,他本该躲闪却不做任何反抗,直到椎骨抵到旁侧的柱头,刺疼也没能让他多些清醒。
“你心情好不好,不关我的事!”
她当初就是没能及时将那个人推开,才让他乘虚而入,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楼诺煌沿着柱头滑坐在地,半搭的凤眼里是初晴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股冷漠刺得他几次睁不开眼。
无意里,他左唇扬起一把笑,合着眼角的温热在亭子里愈燃愈烈,直到那脆宏的笑声窜入云霄,他才无力的靠在身后,扬起的眼锋将暗下去的天色揽进眼底。
酒果真不是好东西,他并不愿在她面前这样失态。
他更不该,在酒后显得这样脆弱。
凤眼的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