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范增兴高采烈的来到项羽军帐,在项羽面前详细分析了此番对汉作战的利弊,希望他假装接受议和。
“诈和?”项羽打断了亚父只说了一半的话,他实在很困惑亚父为何出尔反尔,沉声问道: “亚父,你不是一直都支持孤王打刘邦的吗?现下形势一片大好,孤王决定彻底消灭这个卑鄙小人,为何亚父之前还赞同,突然又反对?”
“不错。”亚父点了点头:“老夫之前确实是赞成急攻刘汉,然而经嫣儿丫头的提醒,才觉得实在是思虑不周,现下攻汉并非上等时机。”
“嫣儿?”项羽心中一紧,向亚父确定道:“亚父是说,嫣儿反对孤王攻打刘邦?”
“不是反对攻打,只是暂时不打,咱们假意跟他议和,再派一路军队,兵进函谷关。”亚父回道。
兵进函谷关?他已派楚军包围了荥阳,在此地就可尽数歼灭汉军,为何亚父和嫣儿却要分兵?
项羽直觉得心口猛然一阵紧缩,仿佛几百根筋骤然拧结在一起。
“此事,孤王会仔细斟酌,亚父且先回去吧。”项羽淡淡地摆了摆手。
“这……”亚父虽然还想说什么,但见项羽没心思再听,便先出了幕府。
亚父走后,项羽吩咐侍者去唤项伯。
一阵阵绞痛拧着他的胸口,他握拳抵住疼痛,只一刻间,额鬓就布满了汗珠。
他身经百战,身上伤痕无数,可却从来没觉得那些兵器之伤,有什么痛感?最近却不知怎的,这心口时常有隐隐的绞痛。
尤其是在面对跟紫嫣有关的事情时,这种痛感就会尤为强烈,一旦发作起来,就绞得钻心。
亚父和紫嫣一直都对刘邦深恶痛绝,他们从来都希望他能斩断柔肠,灭掉刘邦。从前他为天下大局着想,那个时候才是真的没有时机。可为何,此刻他决定全面开战时,二人却坚决反对?在形势大好的前提下,“分兵”乃是兵家大忌。
难道单是因为粮草的问题吗?粮草若真的无法保障,那便也是原因。可项伯即便再无能,筹集粮草的事情,他还不至于办不好,在楚军征伐齐国时,项伯对粮草的供给一直很及时。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项伯便赶到了项羽的军帐中。
项伯才一落座,项羽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伯叔,若是我军在荥阳跟汉军长期作战,从彭城往荥阳运送粮饷,可能确保充足?”
一入军帐,就被问到如此敏感的粮饷问题,项伯微愣片刻,继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这有何难?大王可安心,筹集粮草这等小事,就包在老臣身上!”
“万无一失?”项羽复向项伯郑重的确定一次。
“大王还信不过老臣吗?”项伯拱手道:“老臣愿以性命担保!”
闻听项伯这般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项羽不禁低声自语:“亚父和嫣儿,为何会突然反对孤王攻打刘邦?难道他们真的有事瞒着孤王……”
方才侍卫通传项伯,说大王急宣他入帐,他就奇怪大王为何突然召唤他?遂向侍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侍卫哪里知道军帐内的事,只是回答项伯,军师刚从大王幕府出来。
一入幕府后,项羽的这番问话,显然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哼,必然是范增那个老东西和莫紫嫣那个不安好心的女人,又在背后告了御状。
想到这里,项伯突然拱手道:“大王,臣想起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项羽倏然抬眸看向下座的项伯,伸手示意道:“伯叔但说无妨。”
“大王率军在齐地攻打田氏的时候,夫人曾经离开过霸王宫,”项伯看着项羽面上的表情变化,又加重语气补充道:“长达四月之久。”
“你说什么?”项羽的眉心陡然蹙起,心口的疼痛加剧,声音微不可察的一抖:“嫣儿离开过霸王宫?”
只是那微不可察的声音变化,还是被项伯看穿了心思,项伯故作震惊地道:“正是,难道大王您不知道吗?”
“竟有此事?”项羽问道:“为何不早报?”
项伯闻言,赶忙离座跪在地上,拱手道:“请大王恕罪,老臣以为夫人出宫,必是事先征得大王同意的,原以为大王您知晓此事。”
项羽默然沉痛,紧紧握拳,扣在案几上。
项伯跪在地上,继续道:“大王若真不知此事,老臣觉得此事很是蹊跷。为何夫人出宫数月,军师和夫人都瞒着您呢?且夫人回宫不久,刘邦便率领诸侯联军攻入彭城。而夫人命所有人离开彭城,她自己却留在霸王宫,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蹊跷?”
见项羽眉目深蹙,项伯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臣听闻,刘邦入霸王宫时,只有夫人一人独在宫中,老臣一直怀疑,夫人跟刘邦攻彭城之事是否有关联?是否二人相约……当然,或许是臣多心了,可大王,您当谨慎为上啊……”
“不要说了,”项羽蓦然扬手打断了项伯的话,沉声道:“嫣儿是孤王的妻子,孤王相信她。”
项伯瞬间惶恐伏地:“大王,老臣对大王一片赤胆忠心,此番也只是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望大王恕罪。”
“叔父请起吧,孤王并无怪你的意思。”项羽沉声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项伯起身,想了想后,回道:“哦,虞姬和钟离昧也知晓,夫人出宫是带了钟离昧的。”
闻言,项羽疲惫地阖上双目,半响后,他缓缓道——
“孤王知道了,叔父且回吧,此事莫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