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何时来的,怎得不唤我?还在背后偷瞧人家?”莫紫嫣忙敛容,上前扶着亚父坐下,又将绢帛反扣。
“诶~”亚父抄起手,眯眼打量着她:“是你沉思入神,未听到老夫的声音,怎能怨怪老夫?”
“西西若在的话,亚父绝偷瞧不得。”莫紫嫣随口应道。
话音才落,她便恍然意识到,原来他与它,都是刻在她生命中的爱。多年的相伴,已然成为强大的习惯,即使身已远去,心里的牵挂却依然不减。
“咳咳……”亚父心疼地叹了叹:“丫头,你骗得了别人,可骗得了自己吗?”
莫紫嫣转而去关窗子,避开亚父的目光,她其实连自己都骗不过。
“咳,咳……”
她回到案几前,帮亚父倒了盏热水,又立于他的身后轻叩着老人家的后背,不禁泛起愁容:“怎么一直吃着药,却也不见好?”
亚父摆了摆手,笑了笑道:“不打紧,人老咯自然不中用咯,这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莫紫嫣宽慰道:“只是风寒嘛,明日嫣儿让马夫再去寻个好大夫,一定会治好的。”
“丫头,有些事,老夫即便放不下,可奈何年事已高,也就力不从心咯。”亚父握住紫嫣的手,心疼道:“人总有一死,老夫只怕等我走了,你这傻丫头该如何?”
听亚父这样说,莫紫嫣的眼底瞬间一红,却生生忍住了眼泪。
亚父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沉声道:“羽儿,他终究是君王,有些事不要同他计较,顺一顺,让一让也就过了。”
莫紫嫣蹲在亚父面前,抬眸望着他苍白的容颜,哽咽道:“他这般误解您,您不怪他吗?”
亚父咳了咳道:“丫头,羽儿他尊老夫为‘亚父’,可老夫却一再忽略了君臣之礼,总是用教训、斥责的口吻来表明老夫的观点。如今,羽儿对老夫的误会,也多半因老夫这张利嘴而起。”
顿了顿,亚父垂眸看着紫嫣道:“而对你,他是太过在乎了……”
越是在乎的人,便越会害怕失去;而越怕遭遇背叛,便越是会失去判断的能力。
这便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丫头,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辞官并非是因为跟羽儿制气。而是老夫知道我已时日无多,想在离开这世上之前,回彭城找吕青去解决粮草的问题。此来也正是要同你商量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回彭城。”亚父道。
吕青是楚国的“右令尹”,当年,他被熊心封为“令尹”,项羽建立西楚后,亦对其封以高官,目的是为了笼络住楚地的旧臣。此人沉稳识大局,跟项伯分为“令尹”的左、右职。范增与项伯随项羽伐汉,彭城就由吕青监管。
莫紫嫣心底一疼,原来,这才是亚父辞官离开项羽的真正原因?
时至今日,他依然是要帮项羽做最后的筹谋……
她和亚父深知,楚汉在荥阳对峙数月以来,以汉军日渐强大的趋势来看,这场硬仗,若以亡汉为前提,必然要保证后方的粮草供给万无一失。
“明日问过郎中,亚父身体可行的话,我们便上路。”莫紫嫣道。
……
荥阳,汉军营。
陈平一早便等候在刘邦卧房外,约摸半个时辰后,刘邦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卧房,口中不停打着呵欠。
一见陈平,刘邦有些愕然:“怎么这么早就来找寡人?”
陈平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说道:“大王,大喜啊。”
“大喜?”刘邦扭头看向他,问道:“何事大喜?”
“大王,那项王果然中计了!他把范增逼走了。”陈平喜不自收。
闻言,刘邦眸光大亮,面上早已难掩喜悦之情,指着陈平道: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啊大王,您就是给臣十个脑袋,也不敢欺君啊。” 陈平笑道。
“大善!”刘邦大赞:“这都是爱卿的妙计!”
顿了须臾,刘邦双手搓着掌心,笑看着陈平道:“若果真如此……?那这下,项羽可就没了主心骨了。”
刘邦一阵大笑,大步向大营走去。
陈平紧追几步,跟上道: “不仅如此,连项王夫人也被气走了。”
刘邦猛然顿住步子,回过头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那紫嫣走了?她去哪儿了?”
陈平回禀道:“臣已命人打听的很清楚,项伯回去对项王报告了在汉营之事,项王便对范增起了疑心。而他的夫人也为了范增,与项伯发生激烈的争执,咱们那封密函恰是时机的送到,项王大怒。范增遂向项王提出告老还乡,那项王夫人便是一气之下也跟着范增回彭城了。”
陈平又向四下望了一眼,确定无人,便倾身凑上前,低声道:“大王,此刻他们应该尚在回彭城的路上。此乃天助汉也!您看,要不要去劫杀范增?”
刘邦略一思忖,旋即转身对侍卫道:“来人。”
侍卫小跑进前,拱手请命道:“大王有何吩咐?”
“速去把卢绾找来!”刘邦吩咐道。
“诺!”侍卫应声退下。
只一刻后,卢绾便赶到刘邦与陈平面前。
刘邦向他简单说明一番,命令其从军中挑选百名精兵去追莫紫嫣和范增,将二人秘密带回来。且务必要在他们进彭城之前将二人截下,否则进入彭城,有了楚军保护,就追不回来了。
卢绾领命正要退下,刘邦补充道:“记住,不可伤到她分毫。”
“诺。”卢绾拱手退下。
走出几丈远后,卢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