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那般静寂,寥寥星光,残月一抹,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她的浩瀚与神秘,却也显尽凉薄。
荥阳城的汉军大营内位于最后一排的卧房中,那个女子却不知为何心慌得不能安寝。
一晚上眉动眼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让她实在无心睡眠。
卧房外,骤然想起了熟悉的犬吠声,那女子起初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西西,才产生的幻听,直到那高昂的犬吠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她倏然起身,急忙打开房门,就迎了出去。便见一团雪白的小球,直向她扑来,她一俯身,小家伙已急不可待跳入她的臂弯,在她脸上不停地舔蹭。
“夫人……”小雅一双泪眼,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莫紫嫣的眼中,也早已水盈盈一片,刚想开口,便看到刘邦笑脸走了过来: “寡人知道你一定惦记着这小东西,就让樊哙去接了她们,你们好好聚聚,今夜寡人就不过来了。”
“谢大王。”莫紫嫣颌首一谢,便抱着西西,示意小雅进了卧房。
关门的时候,她刻意观望了四下的环境。
莫紫嫣拉着小雅坐到案几前,本是藏了一肚子的话,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便捡了最在乎的说:“快告诉我,大王如何?他还好吗?”
“夫人,”小雅才一开口,珠子大的眼泪就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哽咽着道:“大王他,很不好……”
莫紫嫣心口一紧:“什么叫大王很不好?大王怎么了?”
小雅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夫人走后,大王就起了高热,一病不起;西西也绝食,大王勉强撑着病重的身子来哄西西吃饭;今夜奴婢听钟离将军说,大王知道了夫人嫁给那汉王的消息,竟是,竟是吐了好多的血……”
“你说什么?”莫紫嫣木然起身,面色一片苍白,艰涩地道:“吐血……”
小雅哭着应声:“嗯,是昧将军亲眼看见的……”
莫紫嫣心神俱荡,她认识项羽六年,从不曾见他染疾,小雅却接连带来他“高烧”与“吐血”的病疾。
“大王在病中都一直唤着您的名字。如今知道您竟嫁给了汉王,教他如何能承受得住啊?一下子气血攻心,就……”小雅啜泣更甚。
莫紫嫣唇角隐隐抽搐,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雅越说越为项王伤心,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处境,越说越大声:“夫人,您是真心要嫁给那讨厌的汉王吗?真的不肯原谅大王吗?”
莫紫嫣闻言,警觉地捂住小雅的嘴巴,低声道:“隔墙有耳。”
小雅幡然明白过来,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莫紫嫣松开了手,又缓缓坐下,却再也忍不住滂沱的泪水不断涌出眼眶,沉声道:“得大王如此相待,我岂能真心负他?我却有不得已的苦衷。”
“真的吗?”得到这个答案,小雅仿佛如释重负,忙伸手去为紫嫣擦拭眼泪:“夫人,小雅就知道,您定是有难处的。夫人放心,大王和昧将军定会来救咱们的。”
这一语言罢,莫紫嫣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倏然皱起眉心。
刘邦为何在这个时候,让樊哙接出小雅和西西?在她被截入汉营之前,韩信就被派走了。在这汉营之中,以她曾经“项王夫人”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对她充满警惕甚至敌意,自然没有人会告诉她,韩信去了哪里?但当她第一次见到原是魏王之妻,如今却成为刘邦之妾的薄姬的时候,就已然推断出魏王豹必然已遭国破,那么韩信就一定已经取得了魏地,如此推算,此刻的韩信应该是在北方魏赵两国的战场。
这几日,她每日清晨等在那亭廊下,看着探马频繁地送回战报,偶尔还能在散了晨议时,听到一点龙且攻打九江的消息……
她不禁一个冷颤,她和亚父昔日所商量的“攻破函谷关”打入刘邦的根据地,与“绝断汉军粮饷”的这步棋,如今却被刘邦和他的臣子以相同的计谋,以相反的方向,悉数用在了项羽和楚军身上。
……
项羽一夜未归,虞姬找遍整个楚营,也不见人影,问了众人均不知项王去向。辕门侍卫禀报说:“昨夜项王骑着乌骓马,出了辕门。”
钟离昧,虞子期便带人兵分多路寻找。
虞姬留守在营中等着项羽归来,正焦急万分之时,却见辕门处金光一闪,随即看到乌骓的马背上驮着大醉不醒的项羽入了辕门。
几个侍卫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将项羽扶下了马,又送进了营帐。
虞姬取了干净的绢帕,帮他擦拭着那张虬髯乱蓬的脸上斑斑点点的糟粕之渍。酒醉中的项羽,口中一直反反复复念着那句:“此生不弃,生死相依……”
虞姬默默地帮他收拾着,用绢帕轻轻拭去他眼角溢出的眼泪,然而自己的唇边却滑过无声而微咸的泪水。
迷蒙中的项羽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迷迷糊糊地道:“嫣儿,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我就知道,你不会嫁给刘邦,你不会离开我……”
虞姬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又听他喃喃祈求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虞姬伏在他的腿上,心疼地道:“我不会离开你,因为——在你心里,姐姐是全部;但在我心里,全部都是你。”
暮色苍茫,那一轮残阳终在喷出似火的血焰后,渐渐消沉下去;转而,一轮弯月,渐渐破出云层,露出一点点温柔。
项羽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便觉得心口和额头都是剧烈地疼,那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