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长久对峙,相持不下。
前方的年轻军人,厌倦了长期的战争,后方运输粮草的老人,也因水陆运输的艰难和敌人的长久滋扰而疲惫不堪。
从彭城运往前线的后方粮草数次被彭越阻断,而前方楚汉两军对峙在广武山涧,以鸿沟为对立点,各占东西两山。这是一个特殊的地形,不似以往的城墙防御,那道天然的山涧高深数丈,下面是万丈悬崖,楚军无法越过山涧。
楚军数次派出使者要求两军速战速决,汉兵却拒不接战。广武山并非城池,隔着数丈高深的“鸿沟天险”,楚军无法采用常规战略攻取,可若退兵,必然给了敌人东进的机会。
既不能攻,又不能取,更不能退。
长期的对峙,让楚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维谷之境。
此情此境,就连战场上无往不利、天赋兵谋的西楚霸王也只能望而止步。
广武东山的楚营项王军帐中,王者杂乱的虬髯,深凹的眼眶,无不昭示着那个曾经俊朗如夜空星辰的男子,渐渐显现颓态。当年那个横扫大秦帝国的西楚霸王的雄风、骁勇与睿智,仿佛都消磨在历史的年轮中。
他,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过了。
“禀大王,钟离将军求见。”
“宣。”
“打听到夫人的消息了吗?”王者颓然地抬眸,沧桑的目光,让钟离昧心口一紧。
钟离昧摇一摇头,拱手沉声道:“斥候乔装进入,只能探到汉营前方的阵地,却无法进入后方的生活区。只能偶尔看到小雅带着西西在玩耍。”
王者深深蹙眉,眉心凝起的忧愁,看上去越发沉重,他颓然轻叹一声:“能知道小雅还带着西西出来玩儿,起码说明嫣儿暂时没有危险。”
“大王,得赶紧想个法子啊。刘邦龟缩西山不敢应战,却让彭越在后方数次阻断咱们的粮草辎重,前方将士们一连多日都吃不饱。我军不能长期在这儿耗下去,干等着刘邦把咱们拖垮啊……”钟离昧上前一步,又道:“何况夫人,生就一番傲骨,在那里的境况,怎么可能会好?”
王者默然阖目,他岂会不了解钟离昧所说的一切?他最爱的女人身陷敌营,已经让他懊悔死当日没有留下她和亚父。
可是,那狡猾的刘邦,选在这样一个天险之地,却不进不退,真是比攻打一百个城池都要磨人。刘邦是想用这“拖拉战术”疲惫楚军的斗志!这一场楚汉之争,竟然比当年攻打百二秦关都还要耗心耗力。
王者沉重地点了点头:“钟离昧,你在军中挑选几名勇士,站在广武涧,向汉军挑战!”
钟离昧思忖片刻,旋即明白了项羽的意思,便应声而退:“诺。”
钟离昧亲自挑选出几名勇士出营,站在东山上向着鸿沟山涧对面的汉军挑战。汉军亦派出了善于骑射的猛将,将出来挑战的几名楚军勇士一一射死。
楚营中的王者闻讯大怒,飞身跃上乌骓马就直奔出辕门。
西山上的汉军射手搭箭正要拉弓,却远远看到楚营辕门内,一道乌金光芒飞闪而过,威风凛凛,卷起慑人的风暴,赫然正是西楚霸王。
只听“喝!”得一声,王者爆喝一声,一箭飞来,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箭矢却已射穿了汉军射手的眉心。登时鲜血喷涌,倒地而亡。
汉军吓得大惊失色,齐齐退后,几名射手竟是仓惶弃箭而逃,一气儿跑回汉营,再也不敢出来。
本在为两日后的“太子册封”一事而兴奋不已的刘邦,得到这个消息,面色一沉,大为震怒:“废物,全是废物!堂堂汉军射手,更是从楼烦请来诸多射箭高手,却被项羽吓得不敢出战?寡人要他们何用?传令下去,擅自逃离者,斩!”
“大王万万不可。”张良急忙上前拦阻道:“那项王之勇,非是普通将士所能匹敌,这也不能全然怪罪咱们的射手。”
“哼!”刘邦冷怒一声:“子房是想说,项羽之勇,天下无二么?寡人就不信了!难道我汉军中,就没有能奈何他的?!”
张良和陈平同时摇一摇头,虽然嘴上未言,却皆明白:这世间论智勇双全者,却是无人能匹及项王。
这时,鸿沟山涧之东,王者张弓再射一箭。
“嗖”得一声,汉营辕门上高插的汉旗,被射落下来,而那箭矢却稳稳插在地上。
汉辕门执戟侍卫吓得面色铁青,忙上前捡起那束箭矢,发现箭矢上竟绑着一封羊皮信。汉兵将信件呈给刘邦,刘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楚汉争战多年,天下苍生不得安宁,皆因孤王与你而起。孤王愿与你独战,决一雌雄,莫要再累计天下无辜的百姓。”
刘邦大怒,怒拍案几:“如何,这小子在向寡人挑战么?”
陈平上前拱手道:“两国长久对峙,疲惫的不止是楚军,还有咱们汉军。大王与我等虽知悉彭越捣毁了楚军后方粮饷,可咱们的将士们却不知。此时楚军士气高涨,若大王不应战,怕是汉军士气一蹶不振。若是临阵脱逃,或倒戈楚军,那对咱们就是雪上加霜。”
“是啊大王,当初臣在齐国与韩信大将军达成的共识,便是以此对峙来消耗楚军的斗志,瓦解其军心。项王定是识破此举,才在对山叫阵,若是咱们不出战,我军士气必然大挫。”张良道。
“独战,独战……”刘邦搓着掌心,眉目一横:“你们认为,寡人能战得过那项羽?”
“这……”
众臣迟疑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