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漫过天际,晚霞火红刺目。
如临人间仙境的翠华山上,有天然的池水,上承蓝天白云,下接青山绿草,池水蜿蜒而下,浇灌着山路两旁的千年古树。
山路上,四名鹤发童颜的老翁,从山顶鱼贯而下。
打首下山的甪里先生,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捋着银白色的长须,走起山路来竟似如履平地,完全不像耄耋之年的老谣,看上去心情极好。
排在次位的绮里季,一路小跑追赶着在前面健步如飞的甪里先生:“我说甪里老头,你就那么确定,那丫头就是那项王夫人吗?”
“当然。”甪里先生头也不回地笑着,对绮里季的问题,他显然很是自信。
“就如你当初确定那小子,是项王一样?” 绮里季又道。
“当然。” 甪里老先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闻言,绮里季不禁蹙起长白眉,一边走,一边还嫌他的长眉碍事,潇洒地向两侧捋了捋。
“这是为何?你如何判断?”列队在第三位的东园公,也有些不敢相信甪里先生的判断。
“眼睛。” 甪里老先生道。
“眼睛?”
身后依次下山的绮里季、东园公、夏黄公,闻言,齐齐一怔。
“不错。” 甪里老先生语气笃定:“他与她,拥有相同灵魂的眼睛。”
“相同灵魂的眼睛……”身后三翁齐齐重复着这句话,咀嚼这话中的含义。
男子的眼眸,的确与众不同。
那是他们初见男子时,唯一所能看到的他的五官,其余的面部部位皆罩在乌金面具之下。
可是,就是那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让四位加起来近四百岁的老翁们,为之一震。
那双眼眸,璨如星辰,深如海底,重如泰山,又迷如云雾。
一年之前,商山四翁从漠北一路游历到了乌江。
当时天降大雨,几人在乌江山林里迷了路,怎么绕也绕不出去,被困在山林整整一日的四人,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等到了唯一的人影。
怎知,那却是一个跛行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只是右腿似乎有残疾,走路时一瘸一拐,需要依靠手中的竹杖支撑。
在他身旁是一头体型矫健的灰狼,伴在左右形影不离,完全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四翁走上前去,想要问询出路。
怎知那男子的回答却是:“走不出去了,这个山林一旦下雨就会多沼泽。一旦误陷沼泽,将有性命之忧。”
闻言,四翁齐齐一愣,甪里老先生拱手问道:“我等初入此地,对这里地势不甚了解,如今出不去又时逢大雨,可该如何是好?”
面具男子的目光在四翁身上略作停留,沉声道:“若不嫌弃,可随我来。”
又饿又冷又累的绮里季,几乎是跳脚大赞:“妙哉,妙哉!小伙子前面带路吧!”
只是,之后他们跟随面具男子所到的地方,显然并没有绮里季想象的那么美好。
这是一个清冷的山洞,一如男子清冷的乌金面具,和他清冷的眼眸。
男人的话很少,看上去很冷漠,与冷漠的外表所不同的却是他的一副热心肠,他不说一句话,就在四位老人的附近点起了篝火,供他们取暖。
然后又拿出了一些烤豆子,烤干饼和烤地瓜。
四老翁面面相觑,看着石案上一一码好的素食,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夏黄公道:“我说,小子,咱们几个老爷爷一把年纪了,光吃这些怎么能吃饱啊?”
绮里季附和着道:“就是就是,怎么能没肉?”
绮里季的目光,突然就转向了在山洞最靠里的角落里的那张石床下,静静卧着的那头灰狼。
它虽然安静地卧在那里,眼睛却时刻追随着面具男子,全身都保持着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很显然,如果四位陌生人有侵犯它主人的意图,它一定会迅速地做出反应。
“我不吃肉食,至于我的狼,诸位前辈不用惦记。”面具男子的眼睛,有不容置疑的光芒:“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
“嗯?”甪里老先生被男人的这句话震住了,他在江湖行走多年,看多了形形□□的人。无数贵族子弟,也曾以养各式灵物为乐趣;天下江湖豪杰,大都钟爱良驹宝马。
然而,将动物视作亲人、朋友,并因此而拒绝肉食诱惑的人,甪里先生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目光忧郁,孤冷;却又果决,坚毅!
面具男子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和不解,而是烧了一壶热水,便兀自拿着一条长长的粗布,蹲在石床旁边,为灰狼仔细擦拭着它全身被雨水淋湿的毛发。
“哎呀呀,我的仙女画啊!” 绮里季突然惊呼一声,才想起自己背囊里卷着的那幅画。
他赶忙解下背囊,将一卷画摊开在石案上。
这时,灰狼突然一跃而起,跑到那画的前面,驻足观看着石案上的画。而后,它突然扬长脖颈,发出“呜呜”的一声长鸣……
“缘儿……”面具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缘儿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却见,缘儿已经从石案上叼起画卷的轴,向他跑了回来。
“喂!喂!小畜生,我的画,我的仙女画啊!” 绮里季起身追了过来。
男人一愣,对缘儿的反常举动感到很抱歉。他从缘儿嘴里接过那幅画,本想还给绮里季,画卷在他古铜色的手上被垂直摊开。
之后……
他整个人怔在那里。
宛如一樽屹立千年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