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叔叔?”樊伊人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很不满意樊哙这样的辈分划分。
要知道,她若是叫季布“叔叔”,燕辰是季布的大哥,无形中就成了她的长辈。
“对了,”樊哙的目光,突然转向燕辰:“这位兄弟如何称呼?似乎不曾见过啊。”
“爹,他叫燕辰,就是那日救我的人。”樊伊人显然很为自己在第一时间,掌握了男人的信息而无比自豪:“他可了不起了,连草原上的狼都听他的指挥呢!”
季布赶忙道:“这些年逃避您大将军的手下追杀,是我这位燕大哥收留了我。”
“哦?燕大侠……”樊哙突然扶额:“你莫非就是那位率领狼群,突袭匈奴人的神秘狼王?也是你暗杀的匈奴右谷蠡王吧?”
樊哙两步上前,紧紧握着燕辰的手道:“哎呀,燕大侠,你真是帮了我大汉一个大忙啊!”
言罢,樊哙竟是一手拉着燕辰,一手拉着季布,朗声道:“走走走,随我回朝,我必请太后与皇上重赏二位。”
“将军误会了。”燕辰挣脱樊哙的手,冷然地道:“我们做这些,并非想要讨封赏。”
“这……”樊哙有些为难地看着季布,而后道:“此事日后再议,今日故人重聚,咱们好好喝上几盅。”
在樊哙与樊伊人的盛情邀请下,燕辰和季布无奈地参加了他们的宴席。
这之后,樊哙为他们安排了在军中的住处。季布与燕辰分析了未来的形势:如果二人离开这里,回到中原做贫民百姓,这倒没什么。只是,他们将错失与夫人相见的唯一机会。
身为男人,即使季布尚未娶妻,可是男人的尊严,他明白。他知道,燕辰不愿以现在的样子,站在夫人面前。他也知道,自己当初看到燕辰被毁的半边容颜,心里都疼的难以名状,何况是夫人。
这些话,燕辰不会说,但是他都懂。
除此之外,他更知道,燕辰不是不想,而是无法面对他深爱的女人。他心中放不下对她的爱,才会在千里之外的漠北,为她阻击匈奴人的刀锋铁骑,可他心中却又纠结没有立场与她相认。
如果,能借着这次与樊哙回朝,能够亲眼见夫人一面,亲眼看到她过得好不好,这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也许这一错过,今生再无相见的可能。”季布的声音突然很沉重:“大哥,哪怕咱们只见夫人一面,知道她过得很好,咱们就走呢?”
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燕辰,却在季布说出“只见一面就走”时,沉沉地点头。在他心里,何尝不想见到她?哪怕只是一面,却可以成为支撑他走过后半生“最美的回忆”。
季布终于说服了燕辰,男人望着天边的皓月,静静地祈祷:就见一面,见她一面,他就走。
他已经被易容,她当是不会认出自己的吧。
樊哙的汉军,在与匈奴交战了大半年后,终于稳定了边境的局面,准备班师回朝。在这场长达半年之久的战役中,双方大小战争发生了十几次,两军皆有胜负。
然而,因为有了之前燕辰与季布的多次奇袭,使得匈奴人之后不敢全然投入战斗,汉军虽未捞到太多便宜,却也稳定了边防战事,算是凯旋而归。
大军踏上了回城之路。
这一路上,燕辰千算万算,千防万防,却没防住樊伊人那个小丫头。
回长安的路上,樊伊人可没少烦过他。不是在行军营中,突然闯入他的大帐;就是被她缠着要学习什么养狼术;到最后,这丫头不知怎么收买了季布,从其口中得知燕辰功夫盖世,便每日缠着要让燕辰教她功夫。
以至于,燕辰每日醒来,都要绞尽脑汁地想出法子,如何远离樊伊人的纠缠。
若不是心中惦记着见他的女人一面,他真想狂揍季布一顿,然后迅速返回乌江,从此远离尘世,再不出山。
“燕大侠,你教我功夫,好不好?”樊伊人依然不懈地努力,企图能敲开男人紧闭的心门。
“我一不开帮派,二不收徒弟。”燕辰依然是那般冷漠,就如遥在天际的星辰一般,凡人难以企及。
“那没关系啊,我才不要跟你做师徒呢,你只要教我功夫就好了。”
“……”
每每这之后,燕辰就会私下里对季布抱怨,而季布总是劝道:看在樊伊人她娘,是夫人名义上的妹妹份上;看在樊伊人,是夫人名义上的“外甥女”份上,他这个做“姨夫”的,就不要跟人家小姑娘计较了。
自从他们兄弟重逢,便无话不谈,从前一直冷峻深沉的燕辰,也在自己最信任的兄弟面前敞开心扉,他甚至时常会开开玩笑,偶尔也揶揄几句七年之间性格大变的季布。
只是,每每面对外人,尤其面对女人,燕辰永远冷漠如冰。就如他现在的名字一般,似那天际的寒星,明亮却悠远,只愿清冷的守护一轮静月。
……
碧空万里无云,收获了胜利的汉军,踏着春日的绿草幽幽,迎着花间芬芳,终于踏进了大汉国的都城。
未央宫的宫门内,大汉太后与年少的帝王,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站在台阶下,迎接三军归来。
年少的刘盈,并不懂得如何掌握君臣之心?如何坐镇天下?又如何运筹帷幄?很多事情,不是理论上,需要教给孩子如何做。而是需要亲力亲为,带他去实践,让他去感受,他才能从中领悟更多、更深层面的东西。
治国之道,从来都不只是纸上谈兵,这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