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一般的静,过了好半响,突然爆发一串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那淳厚的笑声,经由胸腔发出,便如平地一声巨雷,在原本静默的帐中炸开,竟是又把众人吓得大怔!
便听项羽道:“沛公于本王有义,本王又焉能无情于他?纵使小人告状,本王也从未相信!来人,将密信呈于沛公,给樊壮士赐坐!”
项羽说罢,便转身大步回到了上座。
有侍者将一个竹筒呈给了刘邦,刘邦打开一看,果真是曹无伤那个叛贼所写,便再次出座跪地道:“项王啊,这曹无伤是因犯了军规,臣处罚了他,他怀恨在心,才故意陷害臣的,请项王明察啊。”
“大哥请起,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项羽抬手示意刘邦回到座上,刘邦这才落下一颗心。
而事实上,樊哙的话,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当年定陶一战,面对章邯所带的秦朝全部军力,天下诸侯皆不敢支援项梁,只有沛公去了;如今沛公先入关中,也是为了保护你项王领地。沛公处处为项王,而项王却还要治他的罪?你项王岂不是忘恩负义?天下诸侯还有谁敢效忠于你?
天下人都在看着你项王的决定!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项羽就更没了杀刘邦的理由。
张良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帐中,于是樊哙便挨着张良坐下来。
亚父见大局已定,一番布置安排,终是要白费心血,气得连连摇头,拂袖而去。
“亚父酒醉的样子,还真是可爱,不过本王正是喜欢他的真性情。”项羽为亚父的离场,打了个圆场。心中不放心亚父,便递了个眼色给项庄,项庄心领神会,也紧跟着追出了宴席。
樊哙是个粗人,当年在沛县时,也曾与紫嫣有过一面之识,以樊哙的口才,绝说不出方才那番言辞犀利,句句心机之言。紫嫣明白,定是有人提前教化过,好让他迫使项羽无法杀掉刘邦。
便听莫紫嫣柔声道: “曾闻‘谋士’,执天下格局于鼓掌之中,一言兴邦,一言立国,一言倾天下,一言定乾坤。风云变幻,皆可谋定。”
容不得张良思索更多,莫紫嫣便对身旁的项羽说道:“大王啊,嫣儿曾经听说,十多年前,有一个没落的贵族公子,曾于博浪沙行刺东巡的秦始皇。因刺杀未遂而被秦廷通缉,逃匿于下邳,后遇一名圯上老人,赠以《太公兵法》。相传阅此书者,可为‘王者师’,更可兴邦立国。”
“那名老人,本王听说过,便是那世间高人黄石公?”项羽又恢复了对她的宠溺之笑:“可嫣儿所说的那贵族公子,是哪一位?本王倒想请入帐下。”
莫紫嫣便嫣然一笑,看向下座的张良,回道:“不正是我们子房先生。”
“哦?子房先生竟有如此奇遇?”项羽笑看着张良,问道:“先生可愿留在本王身边?与本王共谋天下大业?”
张良被莫紫嫣这突如其来的锋芒一转,竟也怔住哑然半响。
当年他于博浪沙刺杀秦始皇,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可他与黄石公相遇,得《太公兵法》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黄石公知。这个项王夫人,不过与他初见,又是如何知道的?并且能将来龙去脉掌握的如此清楚,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见项羽在等着他回复,张良起身施了个长揖大礼,毕恭毕敬地回道:“卑臣谢项王垂爱。然夫人方才所言实在是对‘谋士’的谬赞。一则,当今天下,乃是项王承天命,以‘神武之躯’方能灭秦而定乾坤,并非凭借只会于纸上谈谋的谋士之能。二则,天下已定,各路诸侯皆愿效忠于项王,天下已归项王,卑臣此等谋士,自然已无用谋之地。”
张良短短几句话,却暗藏一箭双雕之计。表面上他是在说自己无能,实际上,则是告诉项羽:天下得以安定,是因为你项王的神武,而不是因为所谓的谋士,所以你的军师范增,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况且,既然天下已定,也不再需要谋士。二来,张良是暗示项羽,定天下的是你“项王”,你已号令天下诸侯,你便是这“天下之主”。你怎么还能屈居毫无作为的楚怀王之“臣”呢?
是才,他借机暗喻莫紫嫣是项王身边的“西施”,如今又离间项王与亚父、项王与怀王的关系。
张良把项羽驾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一言,就将项羽的未来,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好毒辣的离间计!莫紫嫣心道。
“真是可惜。”莫紫嫣轻叹一声,却道:“这么说来,子房先生如此拒绝项王,是也要离开沛公,从此隐居匿世,再不过问天下事了?”
莫紫嫣不着痕迹的一句问话,却是在问:你张良不是说,天下安定,不再需要谋士吗?那你还留在沛公身边,是何意?难不成沛公有所图谋才需要你的襄助?
此话一出,自是也把张良逼到了隐退的境地!
你要将项羽置于维谷,我就将你置于绝境。紫嫣就是要告诉张良,既然你不辅佐项王,我也绝不能让你留在刘邦身边,成为项王未来的敌人!
张良自是看出了这话中的陷阱,便有意再将项羽抬高,张良作揖道:“项王天威盖世,智勇无双,卑臣自知天资愚笨,实在无法辅助项王宏图大业。”
“嗯,项王自是智勇无双……”紫嫣轻出一声,又端起小雅奉上的热茶,轻吹着上面的浮叶,淡淡道:“子房先生言下之意,是只愿辅佐智不如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