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笑着行了个礼,“见过徐老板。”
徐卿之更觉得惊讶,“你见过我?”
“不曾见过”,茹婷说,“但经常听鸿文提起。”
徐卿之向来不喜欢风月场所,留学在外时也遇过站在街边招揽客人的□□,回来后不管是桃花巷还是荟芳里,风尘女子给他的印象均是浓妆艳抹,搔首弄姿。所以心里虽然存着几分同情,但也都敬而远之。
眼前的茹婷却并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些,她谦和有礼,倒像是读过些书的。徐卿之招呼她坐下,叫伙计泡茶,跟她说,“鸿文今天动身去上海了,要过完年才能回来。”
“上海?”茹婷想了想,试探着问,“是生意上的事?”
“对”,徐卿之给她倒了杯茶,“外面冷,喝点热茶缓一缓。”
茹婷一边道谢一边把茶接了过来,微蹙着眉毛说,“他已经走了吗?”
“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徐卿之看她神情有些古怪便问,“有什么不妥吗?”
茹婷说,“我问些事,徐老板你别介意,我是怕你们被骗了。”
“被骗?”徐卿之有些诧异,“姑娘知道些什么?”
茹婷咬了咬嘴唇,面露难色,“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曾被人贩子拐走,又卖给了一伙儿骗子。骗子里有一个人,会说好几种方言,尤其是上海话和四川话,说得特别好。前几天,我在桃花巷看见他了。原本当时就想提醒鸿文,最近如果有个人给你们生意做,千万要注意。可是这几日他都没来醉胭脂,我也出不去。求了老鸨好几天,好容易今天让我出来了,还是来晚了。”
徐卿之心中一惊,心想要是真让她说中可如何是好,于是又追问了一句,“那以姑娘的了解,他们是如何行事的?”
“往常钱一到手,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茹婷认真地说道,“但如果设的连环套就不一定了,把人骗到外地去,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听鸿文说给过那人钱,难道是要把他骗去上海?”徐卿之立马吩咐伙计,“你去趟元和旅店,打听打听,鸿文他们是朝什么方向走的,看看能不能拦住。”
伙计听了立马出去找了辆马车,直奔傅家店去了。徐卿之叹了口气,“多谢姑娘跑这一趟,我们不过是想本本分分地做点生意,可是打开业到现在,就没怎么消停过。”
“徐老板别叹气,世道就这样,你想安稳,它还不答应呢”,茹婷宽慰他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多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等到消息,我也好心安。”
徐卿之刚要说不介意,门上的风铃又响了两声,林鸿文回来了。看见茹婷坐在店里,不禁怔住了。
“你怎么回来了?那人真是骗子?”,徐卿之说。
“你怎么知道?”林鸿文纳闷地问道。
“茹婷姑娘说的”,徐卿之解释道,“她怕咱们受骗,还特意来告诉咱们的。”
林鸿文脱下棉衣,抖了抖上面的雪,回头看了眼茹婷说,“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今天一大早去找那个陈兴来,元和旅店的掌柜的告诉我,他前天就退房走了。”
“这就跑了?图什么啊?”徐卿之问。
“不知道,可能哪儿露了马脚,让人拆穿了,所以赶快跑了吧”,林鸿文说,“我发现不对劲儿之后,就马上去通知时英他们了。”
“骗点钱没什么,就当破财免灾了,人没事就好”,徐卿之宽慰他说,“刚才茹婷姑娘还担心那骗子设的是连环套,把你骗到外地去呢。”
林鸿文伸手烤着火,“万幸,他已经走了,不然我要真跟他一起去上海,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徐卿之给他倒了杯热茶,“别想那么多了,快暖和暖和吧,一上午光在外面跑了。”
林鸿文给自己拽了张椅子,坐在炭火旁,捧着杯热茶嘶嘶哈哈地喝着。茹婷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林鸿文看她说,“还没问你呢,怎么出来的?”
“我求了老鸨好几天,眼瞅着要过年了,有点正事儿的都回家忙活去了,她看人少,才准我出来的”,茹婷笑着说道。
林鸿文烤了一会儿火,身上终于都缓和了过来。过了一会儿,伙计也回来了,看林鸿文也在,就知道自己这趟算是白跑了。简单跟周时英交代了一下,就接着打扫卫生去了。徐卿之掏出怀表看了看,见马上就要中午了,就跟林鸿文说,“都这个时候了,你领茹婷姑娘出去吃午饭吧。”
茹婷推脱说不用,徐卿之说,“你大老远跑一趟就为了告诉我们骗子的事儿,不好好谢谢你,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林鸿文拿起棉衣穿上,跟茹婷说,“你别客气啦,不然我们连年都过不安心了。”
茹婷抿着嘴笑,跟着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