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声音,就连睡姿都一样。
两个世界的……两个我?
“时醒”完全呆愣住了,一时间,数据流完全混乱,导致路早白的手机出现了严重的花屏与卡顿,但路早白正忙着给时醒拧凉毛巾敷额头,根本没注意到手机的异常。
醉了的时醒在路早白的床上像只大型哈士奇一样滚来滚去,抱着早白的被子嚷嚷早白快跑我已经把敌人控制住了,闹得路早白一手巾把儿抽上了他的侧腰:
“给我老实点儿。”
时醒果然老实了,撒手,立正,在床上躺得横平竖直的,瞬间乖得没话说,路早白觉得好笑,又用手巾把儿抽了抽他:
“喂,脱衣服,你要穿着衣服睡觉么?”
时醒一个标准的仰卧起坐坐起身来,刷刷刷,二十秒内上衣落地,十秒内裤子落地,然后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一双被酒精染得亮晶晶的眸子水汪汪地盯着路早白,玉体横陈衣不蔽体地开始无耻的□□:
“早白,你看我腹肌可标准了~”
“……哦,标准。”
“你看……看我的人鱼线……比我哥长得好看”
“……哦,好看好看。”
“……还有……”
“……不想看腿给我并上我床头柜里有指甲刀小心我给你锉平了。”
遭受了人身威胁的时醒更加老实了,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抱着路早白的枕头微眯着眼,一副人生一本满足的模样。
路早白见他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低声唤了起来:
“时醒?时醒?”
……手机里的“时醒”,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时……醒?
自己的名字?
在路早白的手机里,时醒的备注名经历了一个曲线变化过程,“债主”→“缺心眼”→“熊孩子”→“妖孽”→“奇行种”,现在暂时停留在“二货”上,所以,“时醒”也称呼那个与自己竞争早白的人为“二货”。
但是,这个人实际上,却和自己拥有着完全相同的一切……
所以……
自己对于早白来说,算什么?
发现时醒睡熟后,路早白就去洗洗漱漱了,而躺在床头柜上的“时醒”却两眼发直地望向天花板,瞳孔中满是迷茫与痛意。
它还记得,下午早白离开的时候,问过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如果你喝醉了,我把你带回家来,你会不会做些什么不该做的?”
它的回答是一如既往地遵从本心:
“肯定会想的啊。但你不同意的话,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不舍得强迫你呀~”
然后,早白就按照它的说法,放心地带了这个喝醉了的、真正的时醒回家来。
早白很相信它的话,这本该让它高兴,但现在,在看到这个现实中的自己后,“时醒”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其实源于这个人。
要是搁在以往,他估计还会有心情捧着脸哀嚎“啊啊啊我这张不争气的破嘴啊”,但是今天,它保持了绝对的安静。
它什么也不想说,它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幸,早白也喝了不少酒,看起来倦得很,洗完澡后,他披着浴巾,带着一身诱人的朦胧水雾和被烫得发红的皮肤,钻进卧室确认了一下时醒的确睡着了后,才悄没声地从衣柜里另搬了一床被褥,走向了客厅,湿漉漉的拖鞋踩在地板上,脚腕后侧的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啪啪声,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溜儿的水迹。
团在沙发上,路早白也很快入睡了。
在他睡着后的几分钟后,不算大的小公寓里,发出了奇异的沙沙的声响。
像是某种爬行声,却又不像动物,只能从略显刺耳的摩擦声中,判断出是木铁交错时发出的声响。
那只手机,一路从床头柜上,慢慢地爬出卧室,穿越客厅,爬上了沙发,卧在了路早白的身旁。
手机的屏幕自动亮起,光芒并不耀眼,也没有直射路早白的眼睛,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就继续睡熟了过去。
屏幕上浮现出了时醒的脸,它隔着一层屏幕,望着睡得香甜的路早白,一时眼中翻涌着何样的情绪,竟难以辨认。
它轻轻地探出手指,点了一下屏幕,屏幕立刻发生了奇异的变形凸起。
但它依然无法冲破屏幕的束缚。
屏幕上方显示的好感度数值,为9897。
一步之遥了呢。
它望着路早白毫无防备的睡颜,压低了声音,用近乎耳语般变形的低音问: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问我问题,我现在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我是那个人的翻版,是不是?”
“我的一切,外貌、年龄、性格,就连名字都是那个人的翻版是不是?”
“所以你才什么都问我,是不是?”
“所以路早白,你当我是什么?我对你而言,是什么?实验对象?数据?……游戏?”
路早白当然无法回应它,它的声音,甚至低到仅能让他自己一人听到。
它突然笑了,把脸埋在手心里,歇斯底里却又无声地狂笑起来。
笑过之后,它伸出了双手,面朝向早白,目光中漾满了绝望与疯狂的色泽。
来吧,早白。
既然过了5000分,分手系统就会自动停止运行,那么,现在是时候来做个了断了。
……
数秒钟之后,现实世界中毫无动静,时醒抱着被子睡得云里雾里,而早白也躺在沙发上安然入眠。
但在那边的世界里,却已经是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