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出声之前,张培青先开口了。
“先生,您说的很在理,不过据我所知燕国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谋士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她道:“赵国虽说未来可能不怎么样,好歹现在也是三大国之一。燕说穿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无论是军事还是内部政治,都远远比不上赵国。
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赵国下一任君王无能,还有臣子辅佐。我们有足够的把握教导好下下任君王,要使赵国重振威望,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一切对于燕国就远远不同了,燕国不仅仅实力比不上赵国,似乎……”
她笑了笑,表情有点微妙。
“燕王并不比赵王好到哪里去。”
这句话说得格外不客气,谋士面色微微一变。
良好的气度还是让他没有发怒。
“先生此言差矣。”他摇摇头:“看待一个国家不能只看眼前,寡君虽说有些放纵,可我燕国太子姜在七国见也是出了名的贤明。赵国至少还要等两代,从这里看来,燕国比赵国好的多。”
张培青并对此不置可否。
或许他说的有理,或许燕国比起赵国来更好,但是,这只是在燕赵两国之间。放眼天下,七国之中比燕国好的多得是,大楚、大齐、秦,甚至在她看来韩国也比燕国强上几分。
良禽择木而栖,这是天理。
见她表情不明,谋士接着下猛药许诺了一大堆好处。
“寡君让某转告先生,只要先生能到我燕国协助寡君共谋大事,寡君愿意奉先生为上尊,拜相国之位。”
相国?
瞳孔惊讶睁大,张培青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人悄然收拢她的脸色,意味深长道。
“先生,我也是谋士,我知道先生所求和所想。我们追求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追求名垂千古声震天下,现在百里仲华已经在韩国大兴主张,作为一个才智不逊于他的人,您又怎么甘心屈居于他之下?”
他慢悠悠说着,却是句句见血,犀利无比。
谋士一生追逐的就是能记上史册,名垂千古。很显然百里仲华已经做到这一点。
百里仲华是韩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张培青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于心高气傲的谋士来说,的确不能忍受。
再说就算燕国现在的大王不行,不是还有一个贤明的太子姜吗。燕国能许给她的,别的国家不一定能做得到,这一点上算来,燕王很有魄力!
她沉吟片刻,“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谋士压着心中的焦急,强装淡定:“既然如此,希望先生能好好考虑一番,我不打扰先生了。”
他说完之后指骨屈起敲了敲桌子,很快推门进来一个气息内敛的年轻人,那人朝着谋士点点头。谋士这才放心地对张培青行礼,然后推门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桌子上好几盒的金银珠宝谁都没有动,在明媚的阳光中金灿灿明晃晃,煞是好看。
“先生,咱们要不要回去?”王衡试探道。
黑脸人盯着珠宝,目光放空不知道想些什么。溶金的太阳光朦胧了她的面孔,犹如一尊亘古尘封的雕塑。
淡淡的语调不缓不急,“等。”
不明白什么意思,王衡还是乖巧地听话,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站着,他知道先生总是对的。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木板门忽然被敲了敲,有人隔着门板说:“先生请回。”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张培青这才起身出门,王衡赶紧抱起几个匣子跟上。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燕国谋士的人。关键时期但凡做事都要谨慎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
门外,方才敲门的男人恭敬地站着。张培青让王衡把手里的匣子都交给他。
王衡愣了一下照办,心里却在纳闷。这次先生不收钱?上次不是说,不收钱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吗?
“当成银票送他手里。”
谁知张先生一指头对准他,转变之快叫王衡难以适从。
对方小小呆了一下,立即回过神,“诺。”
有燕国的人保驾护航,张培青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什么人发现。在大街上闲逛了几分钟,便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王衡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先生,为什么要兑换成银票?现在珠宝金银正是降价时候,兑换了我们会损失很多。”
“你还挺能管家的嘛。”
张培青夸赞了他几句。这小子因为江城的事情一直跟她闹别扭,今天之所以只带他一个人出来,一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二是因为身边的人中,她只信任王衡。
看样子这个办法颇为有效。
这么想着解释的语气也好心情上扬。
“大白天我们带着三个精美珠宝箱回来,难免引起一些误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兑换成银票。”
“换银票我也可以,干嘛要让陌生人去。”万一私吞了怎么办。他在心里小声嘀咕,先生这么不会管钱,迟早要被人骗成穷光蛋。
她大笑起来,道:“正因为他是陌生人才用,整个邯郸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今天你拿着一大堆珠宝去兑换,明天就会传遍都城,我们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
王衡想了想,是这么个理。
“他会把钱给我们?”
“当然,这东西他绝对不敢私吞。”张培青哭笑不得,“他会把银票神不知鬼不觉送到我们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