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睡”,说着,她就贴去父亲耳边,轻轻地笑道:“昨晚,他陪我吃药膳,然后吃太多了……药膳里,有安神药。”
“……”安织造本来想发火,可是听她这样说,便也笑了,“是你又作弄他吧。”
安明儿哼哼唧唧地道:“我没有……又不是我让他吃的。”
这时候,一直被当成隐形人的战云又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向安织造拱了拱手,道:“既然大人急着叙天伦,那我就先告退了。”
安织造似乎也挺不愿意见着他,只挥挥手,道:“不送。”
战云走了两步,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又回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看了安明儿一眼,道:“还是请大人早做准备吧。”说完,就走了。
安织造不理他。他是江南王者,纵横这偌大的江南已经二十余年,又岂会随意变色。
安明儿伸长了头:“爹,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起初安织造还想赖过去。可一抬头,就看到女儿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呢。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前两天和女儿说话的情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跟了柳睿这么长时间,她似乎也学会了怎么去打攻心战。何况她又是个女孩子,又是做女儿的,自然更加得心应手。这下只是长长地拖了一声:“爹爹……”就不做声了。
沉默了半晌。她都不动声色。江南的王者自然也沉得住气。可,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嫡长女啊。
最终。他叹了一声,道:“小福,那战家小子是朝廷派来的。如今他要提前回京,那也是要逼着我们撕破脸了。”
安明儿低声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这话听起来像是她早就知道父亲和公公的计划,也知道战云的态度。可是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抓住了这一点要紧的事情。那就是。战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改变主意了,很可能会对他们家不利。
安织造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尴尬,最终还是道:“大约,是受了刺激吧……”
毕竟是旧爱。那战云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掩饰过对小姑娘的心思,一双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她瞧。可是小夫妻俩只会旁若无人的恩爱,这小子当足了透明人。他并没有柳睿那样的耐性和定力,终于忍耐不住要翻脸。
安明儿站了起来:“我去和他谈谈。”
安织造急了:“小福!你能跟他谈什么?!”
安明儿的脚下一顿,回过头笑了一笑。轻声细语地道:“我让他搬出去住。不要和我们在一起。再劝他多留一些日子。”
“……他怎么会听你的。”安织造和他谈判,都一直僵持不下,何况是她。
安明儿垂下睫毛,道:“爹。您别急,我有办法的。我会带着武婢。再说了,大不了就是谈不成。这里是我们家,我不会吃亏的。”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安织造想拦,却也只能走到门口,叫了倪红她们几个跟上去。
安明儿走了出来。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晒了一回太阳。便脚下笃定地往客房走。走进院门,她又站住了不动。
一个人,慢慢地从她身后绕了出来。
她回过头去看他。好像自他来了,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头束高冠,耳垂海龙螺,明朗坚毅的五官,令人看不出他是不是正锁着眉,还是本来就这样的。但那顶高冠虽然让他面部的线条更加锋利,却也稍微弱化了一下他的粗犷,让他显得稍微文明了一些。
他站得笔直,负手看着她,眼睛里隐隐有些审视的意味,但又深不见底。
最终,他一声招呼也没有打,转身就走了。安明儿连忙跟了上去。
身后的武婢都一愣,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他进了房,还关上了门。
孤男寡女。
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她,她一点也不慌张,也不局促,也安详地望着他。
半晌,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有些讥诮的笑容:“你不是很在意夫家的名誉吗?那你跟着我进来,是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巨大的阴影兜面而来,她也不怕,直到他站在了她面前,伸出了手。她才出了声:“战公子。”
他的手就顿住,正要碰到她的肩膀,却僵在半空中,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下了头:“听说你去找我爹的麻烦了。”
“……”战云收回了手,还站在她面前,胸膛几乎要碰到她的睫毛,他冷笑了一声,“我是奉旨行事。”
安明儿咬了咬牙,突然退后了一步,抬头看着他:“请你再宽限几天。”
战云看着她,半讥半讽地道:“凭什么?”
安明儿低着头。
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听说他为你情根深种,那时候你要死了,他几乎要随你而去。这样的情义,我自叹不如。那我就成全了你们,让你们死在一块儿。不止这样,还有你们一家人……也好让你在黄泉之下,不会寂寞。”
“……”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懂什么叫心软,什么叫大度……”
说着,他就伸手,掐住了她的上颚,强迫她把脸抬了起来:“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喜欢我的罢。听说那姓柳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嗯?你怎么总是喜欢上这样的人,还是说能把我们这样的人玩弄在股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