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酒楼换了牌匾,柳睿手书的“醉鲤山庄”四个大字,被晋阳的牌匾坊裱成烫金大字,送到了。揭了红布,放了爆仗,醉鲤山庄就这么开业了。
当天夜里,洪州十八窑的首脑都聚集到平阳这个小地方,有的是跨越了好几个城镇赶来的,平阳的所有客栈都被塞得满满的,这也是从前没有过的。
江南巨贾柳家大少主持了这场盛宴。女老板安氏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恰到好处。
至此,还算顺利。
安小多绕到后院的时候,安明儿正在跟进饭后甜品的出炉。
他走到拿着单子的安明儿背后,一声不吭地看了半天。
安明儿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也不在意,只依旧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单子,一边轻声道:“小多,你就先回屋去休息吧。”
他这两天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安明儿给他把过一次脉,决定过两天给他行针。因是他偷懒是偷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但是这次他却没有顺着台阶溜去偷懒,而是懒洋洋地道:“我再等等。听说洪家的大小姐要来了,我要等着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
安明儿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她道:“那好,你就等着吧。”
安小多笑了笑,道:“怎么,你不去看看?”
安明儿只得放下手中的单子,道:“那就去看看吧。”
刚绕到前厅,就听到一阵细腻婉转的琴声。原来洪氏要大小姐为柳大少抚琴唱曲助兴。
这个办法倒是好,柳睿是喜好音律之人。
安明儿出了前厅,站在角落往首座看,果然看到一位杏花似的温润美人,在台上抚琴。其琴声幽转而细致,美人一低头一举目,都是风情。
首座的柳睿果然也不与人说话了,而是带着笑意回头去看着,手指随着节拍,在桌子上轻轻地打着拍子。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去对身后的小弟说了一句什么。小弟立刻会意,便退下了。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把二胡。
立刻有人哈哈笑道:“这柳大少莫非也要献上一曲?没想到洪小姐竟然有这个福气。”
众人都应和着笑了。洪小姐也停了下来,抬头盈盈地看着他。
柳睿笑了一声,道:“今个儿醉鲤酒香,助了人兴,我就献丑一曲罢。还望洪小姐和各位不要嫌弃。”
众人都推辞了几句哪里哪里。
柳睿笑着一回头,看到安明儿正站在角落里,身边却还跟着那个身份可疑的男人。他稍稍垂了垂眼睛,但是笑容并未敛去。
一个生意人,能有多大的雅兴,不过就是凑个热闹罢了。
但是柳睿的架势却很娴熟,架好了二胡,流畅的音律就泄了出来。比之洪小姐的细腻,又多了些澎湃和空灵,好似城外阳光下的溪水一般,沁人心脾,清澈透亮。
洪小姐的琴声立刻隐隐应和而来,于这开阔之中有多增了一些柔情。
柳睿拉的是襄阳一支著名的民谣,此时大厅之中已经没有人做声,他开口缓缓吟唱:“一曲唱罢了西华,酒醉金迷了年画,衣香鬓影扰乱了睡意,烛火不泯徒留满地冷清……”
安明儿低下了头,这是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听他唱过的曲子。
他现在又在唱,姿态随意fēng_liú,眼中光华流转,风华倾城:“我还守着那出郎骑竹马来的戏,你还穿件着那花影重叠的衣……你是否会陪我看这出旧戏,看明月花灯下的影……”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又似乎意犹未尽,反复吟唱那一句:“这一场隔世经年的执迷,重彩朱漆……”
先前逢场作戏的人也正了容,静静地看着他。洪小姐的琴声轻轻地和着,却好像跟不上。他完全是旁若无人,自己一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抱着二胡在江河湖海上漂泊的孤独浪人。
当然他不是浪人。他是天朝最有钱的人,偏偏又有这种浪人气质,又fēng_liú,又迷人。
洪小姐掩住脸,轻声咽泣。
曲子就停了。
安明儿茫然地抬头去看。
有人关切地询问美人怎么了。
洪小姐掩着脸,嘤嘤地哭道:“相公的曲子太好,奴家有所感,是以失态,叫各位见笑了。”
马上有人善解人意地上去铺路搭线,道:“人生难得一知音,小姐既然仰慕大少的才华,大少若是不吝赐一杯酒,也好圆了小姐的心事。”
柳睿也闻弦而知雅,笑着令人倒了一杯酒,亲自送上去给洪小姐。洪小姐起初只是害羞,但是柳大少爷把酒樽送到了面前,她扭捏了两下,最终还是红着脸接了。众人哈哈大笑,也是有乐见其成的意思。洪小姐喝了酒,脸蛋更红了,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她娇嗔地看了众人一眼,又惹来一阵笑声。
然后洪小姐就下了台,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柳睿身边。台上重新被乐伶们占据,各色美人坐在那副巨大的屏风面前,吹拉弹唱。台下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安明儿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够了没?”
安小多捏捏下巴,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其实你比她好看。”
安明儿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道:“胡说什么呢?今晚没见你喝酒啊,怎么就醉了……”突然一个激灵,她反应过来,立刻抬头死死地盯着他。
安小多还在摸下巴,好像还在看那个漂亮的洪小姐,最终笑了一声,低头,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