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安明儿竟然想起柳睿。柳睿问她的时候,她也说的,不知道。
她冷静下来,轻轻抚摸他的手臂,低声道:“我会。”
他好像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连手也放松了。他把头搁在她肩上。低声道:“好。”
安明儿不说话。这人一直都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突然这样认真,甚至让觉得有些悲苦。她的心里也变得酸酸的。
半晌,他又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能抛下我娘。你家,和我家……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安明儿一怔。
他苦笑了一声。是他自己一直说不要提将来的。可是现在要面对这些问题,弄乱的也还是他自己的心。他道:“你说怎么办才好……现在,这些,你的心血。你舍得吗?我娘,很不好相处……你若是要嫁给我。那就必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深闺贵妇……而且,我娘也不会让你再见娘家的人。你……”
闻言,安明儿却是真正陷入了深思。以安夫人对她的纵容,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家门的事情。只觉得。大约跟战家的人来往,安织造会不高兴。
可是,若她真的远嫁山西,难道真的一辈子都和安家人不再相见?再有,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产业,正是雏鹰初飞的时候。现在要她重新抛开外面的一切,深入大宅门。做一个拘谨恭顺的妇人,每天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活……
她……不敢夸大其词,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最终,她伸手握住了安小多的手,低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半晌,安小多低声道:“我也是。”
安明儿的心就软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她将他绷紧的手展开,轻轻抚摸他指节,低声道:“不要这么苦恼好不好?会有办法的。”
说到底,她是不愿意让那一步的。
他不由得苦笑,只搂着她不说话。
没有未来的人,提到未来,就会是负担。
果然两个人都无话可说,心情沉重。半晌,他抱着她站了起来,领着她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醉鲤山庄,却发现不对劲。平时这个时候,醉鲤山庄也都是开门接散客的。可是现在,却大门紧闭,门外还守着好些人,好像分好几批,全都剑拔弩张地,怒视着对方。引得路人都伸长了脖子观望。
“……王叔?!”安明儿认出其中一个是安家的内人。
安小多颦眉,他也认出了战家的人。本来应该远在山西的战家人,他们耳朵上都戴着海螺,站在醉鲤山庄门口。
显然安明儿也看到了那个海螺。她不由得抬头看了安小多一眼,却见对方眉头深锁。两人心中俱是一惊。
当下两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破门而入。果然发现里面更不对劲。
酒楼的小弟也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昭儿小庄,他们都站在安夫人身后。
今晚是个大商宴,所以分出了首座和客座。首座上坐着两个妇人。一个约莫年纪不小了,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材比较高大,穿着深色绸衣,细细密密的绣着花纹,雍容富贵。她身边的丫头手里拄着一根粗长的檀木杖,黄金镶的海龙头,十分霸气。
安小多的心中一凛。这是他的老娘,战夫人。
而坐在另一边的,却是安夫人。她还是和原来一样,云髻高耸,衣着华丽,一张娇媚的脸。然而此时她身上的亲和之气已经没有了,正微微颦着眉,脸色也有些苍白。大约是因为坐的直,整个人也散发出了凛然的霸气。虽然没有龙头木杖,可是佩剑的六大武婢整整齐齐地站在她身后,气势也不弱。
安明儿率先上前了一步:“娘……”
安小多也只得拱手请安:“母亲。”
安夫人没有动,但是脸色缓了缓。
战夫人却豁地站了起来,一把接过旁边丫头手里的龙头杖。望向安明儿:“你是安家小姐?”
安明儿一怔,努力控制自己不看向安小多。只微微一福,道:“是,战夫人。”
战夫人却冷笑了一声:“我有三品诰命在身,外人都叫我战老太君。”
安明儿的脸一白,只能又低声道:“战老太君。”
安夫人在心里嘀咕:我还是三品诰命呢,也没见谁叫我老太君……没老都被叫老了。
她还在嘀咕。战夫人却已经凌厉地出了手。安明儿正站在她面前。她突然就举起手里的龙头木杖,猛地用力打上了安明儿的肩头!
“母亲!”
安明儿闷哼一声,就被她砸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一群人立刻就乱了。安小多忙俯下身去把她扶起来,安夫人也马上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要去扶。
安家的六大武婢女立刻佩剑出鞘,隔开了还握着龙头杖的战夫人。战夫人往后踉跄了两步,立刻被战家随从扶住。两边就成对峙之势。
安夫人一把推开安小多,把安明儿扶了起来。小姑娘的脸已经全白了,大约是痛得不行,右肩僵硬。安夫人又气又心疼:“战夫人!您这是意欲何为?!”
战夫人冷冷地道:“要进我战家的门。就得先挨过这一招!这是家法,教她先懂尊敬长辈,恪守妇道!”
昭儿气地呸了一声:“哪个要进你战家的门!”
战夫人依然很倨傲:“不想最好!”
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