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晨光微熙。
女王将醒未醒,犹有倦容。
陛下刚走不久,她在琢磨着,是该回去睡个回笼觉,还是什么的。
如花带着宫婢捧着各式物件鱼贯而入,回头找了找,果然在榻上找到了横在那的女王殿下。
每天都是这样,她勉强送了陛下出去,似乎嫌走回床上都懒,往往会半道上找到张美人榻什么的,就横上去。
如花低笑,走上前去,跪在她脚边,轻声道:“殿下,今日不能赖床啊。正阳宫重建差不多要完成了。您需得早早过去看看,最后清点一次。若是过了时辰,今日不能尽早动工收尾,便又要多拖一日了。”
云喜有些无奈。
自从那日正阳宫被她给劈了,动工至今,最后一点收尾陛下吩咐她亲自督造。她也没办法,只能应下来,谁让那宫殿是她砸的呢。
诛仙台的事情就在昨日……她哭肿了眼睛,晚上又和陛下吵架吵到半夜,吵到后来差点肉搏……
现在委实是睁不开眼睛啊。
“要是拂谣没被抓走就好了。她熬的药膳一等一的好,温润补气……”
云喜喃喃道。
现在倒是开始念起拂谣的好来。
正是因为她是个有些苛求的人,所以她把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女王殿下腹中的神胎,是战神的血脉,本身就异常强悍,有经魔道一役有些耗损,现在就靠吸取母体的仙元来供给她的生长。
拂谣亲自开的方子,吃着一点药味都没有,温润清香。
那时候,她会在朝会开始之前,身穿官服,赶过来亲手给女王熬一碗,然后再匆匆忙忙地赶往凌霄宫。
她故意没让人主动说这些都是她做的。大约是想等女王问起来的时候,人家再告诉她。这样女王大概会更喜欢她吧。
拂谣心思不单纯,这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知道啊。
可是她的药膳,熬得是真的好啊。她出事以后,明明是同样的方子,别人熬出来就没有她熬得好。
云喜必须得承认,她想念那个味道,想念每天可以搂着那赏心悦目的小玉碗,闻着她喜欢的味道,吃着那滋补的药膳,感受自己一点一点地清醒……
那才是美好的早晨啊。
正想着呢,突然,就听见,“咣当,咣当”的,锁链声。
她的寝殿里,怎么会有那种声音?!
云喜猛地睁开眼:“拂谣?!”
热闹的内殿一下就变得万籁俱静,只能听见那锁链声了。
那声音的源头,正是束在拂谣那纤细的脚踝上的,比她脚踝还要粗的枷锁,随着她脚步走动,发出来的声音。
她穿着一丁点儿装饰都没有的素色长袍,长发梳成双丫,不见首饰,更显得人生嫩了几分。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因为那身打扮,正是太祭署最低级的洒扫奴仆的打扮啊。
比她刚进太祭署的时候还低级……那时候起码算是个祭司。
对了,她不是被没了贱籍吗?!绥绥大人竟真的把她当成奴隶来养了?!
此刻她手里平稳地托着小托盘,托盘上放着女王殿下无比熟悉的那个美丽的小玉碗。
不算靠得很近,也不算很远,她跪在了女王脚下,托起那个托盘,低下了头。
那熟悉的香味……
云喜坚决抵制住了诱惑没有伸手去接,转而看向旁边跟着拂谣一起进来的秋秋,她觉得她自己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指着拂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秋秋讪笑一声,道:“回殿下话,国卿大人今天一早送过来的。”
“送过来干什么!”她顿了顿,又看了拂谣一眼,才道,“我的意思是,她怎么弄成这样?为什么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来了?!”
秋秋也想哭,她要怎么跟殿下解释?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大,大人就是说,他要去上朝,他家的奴隶就先丢在殿下这里,等他忙完了过来接。”
云喜:“……”
如花等其他人:“……”
云喜低下头看着拂谣,道:“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拂谣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平静,却不发一声。
秋秋连忙道:“殿下恕罪,她不会说话了。大人说,她说话不好听,免得气着您,所以送来您这里的时候,便封了声识。在您跟前儿她就是个哑巴。”
云喜:“……”
围观群众:“!!!”
救命啊!那个深情的天狐怎么了?!
就在昨天,他还是整个王庭的神女们少女心炸裂的源泉啊!他不是深爱着拂谣吗!
把她没入贱籍不是权宜之计吗?!怎么真的把她当成奴隶了!
竟然还说她,“说话不好听”,所以封了声识?!
云喜从震惊中回过神,然后低头看着拂谣,神情有些复杂。
这女子不好驯……
有情不能饮水饱,更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个性。
绥绥自然情深,不然怎么会只为了她一句话,就把自己卖给陛下千年?
他大概是要,磨掉她的性子。
磋磨,打压,强迫她从她尖锐封闭的内心中走出来。
把她整个打碎,再重组!
绥绥是要和拂谣磕死了!
云喜忍住情绪,伸手,从那托盘里,端过了玉碗。
她喝了一口,果然是她怀念的味道……
“这个奴隶……能做什么?”她试探了一下。
绥绥不是无心,相反,他是太有心了!云喜怎么敢真的把他的人当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