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的座驾降落在白府门口的时候,正遇到几个府丁在拿着棍棒追赶一个布衣女子。
那女子很显然是跑不掉的,她不过跑出去几步,追赶她的其中一人手中就伸展出一条金色的绳索,像自己有意识那般,紧紧将那女子缠住。
府丁们冲上去对着她就是几脚,骂骂咧咧的。
然后才看到云喜的座驾。
因她是低调出行,一匹青鹿,一架云车。车外坐着阿水。
大雨绵延,很容易让人忽略周遭的环境。
“殿下……”
云喜隔着帘子,望着地上的女子。
虽然面容姣好干净,可是很明显,她是个妖族。因为她身上穿着以前阿水经常穿的那种麻灰色云荆裳。
皇朝的衣物大多用云织就,奴隶是没有资格穿的。他们只能寻找一些低廉的植物,来编织自己的衣裳。
云荆算是妖族服装材料比较高级的一种了,除了颜色单调无法着色,其他看起来和云锦无异。
这女子当是白府中地位比较高一些的家奴。
而此时,她脸色苍白,满脸惊恐地看着云喜。
云喜轻声道:“免礼,她怎么回事?”
若是贵人府中的家奴犯错,除非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他们是绝对不敢逃跑的。在这样的制度下,逃奴的前景实在是太黑暗了。
白氏府丁道:“逃奴……”
果然,两个字就能解决她被如此对待的原因。
云喜想起云染,又想想阿水。
她觉得,阿水是妖族,大约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会不高兴吧。
爱屋及乌,阿水以为那个“屋”是白奴……
其实,是他自己呢。
云喜叹了一声,轻抚着身边睚眦的脑袋,道:“既然捉住了,先不急着发落吧。”
“是。”
女王殿下都这么说了,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倒是大雨中的阿水,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是换在以前,他是绝对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她的作为的。毕竟当年神妖之战打得那样惨烈,现在诸神陨落,妖族只不过是作为奴隶,倒还是便宜他们了!
妖族曾经是敌人,如今,他们是奴隶。
千万年来建立的秩序一旦被打破,也就意味着平衡被打破了。那么,他们所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另一场残酷的,血腥的战争。他没有这个耐心去安抚教化妖族。
便是云染,一心想要改善妖族的地位,也因为深深了解妖的本性,而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么……
现在他自己也就是个奴隶啊!
奴隶再得宠,也是没有资格质疑殿下的,更别提想教育殿下了!
因此……
他只能叹了一声,在心里想着,心软也不算错,起码不算大错……
两人怀着南辕北辙的心思,进了白府。
白奴听说云喜到了,连忙亲自迎了出来。
大雨中,这位女祭司显得凝重而憔悴,走上前轻声道:“殿下有事,宣一声,臣便进宫了,何苦亲自来一趟呢?”
阿水整个人暴露在雨水中,手里撑起巨伞,护着娇小的,抱着一团火红毛兽的云喜。
云喜道:“进去说罢。”
白奴连忙把她请进了空旷的书堂。
整齐的蟠桃木铺就的地板,两面是书,两面是落窗,中间不过一张小几,落地的小垫儿。
这里是皇朝第一祭司读书之地,也是云喜曾在陛下梦中,与她同做女儿节灯笼之地。
白奴的神色不复当初慈爱平和。
焦躁和压抑,让她的脸瘦得尖尖的,单薄的眉眼,甚至是有些稚气的,仿佛是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
成年以后,年龄在仙家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了。
云喜觉得,此刻的白奴看起来,不像是长辈,反而像是……她的同龄人。
她摸了摸一丁点儿都没有弄湿的睚眦的脑袋,轻声道:“白奴,今天云相来找我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了的。”
白奴的神情看起来蔫蔫的,道:“青奴来报过信了。”
珍珠的脾气她比谁都了解,的确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一怒之下就兴风作浪之事。就连府中服侍他的妖婢都已经察觉出了真相,为了避免受到牵连纷纷想要逃走。
更何况……是宠爱了它数千年的白奴。
白奴不想见他,只是想着能不能治水。
可是很显然,她失败了。
昔日她宠爱的小娇奴,实力,远在她所想的之上。
拖到今日,是拖不下去了么?
白奴苦笑。
“这件事臣会处理的,请殿下给臣一点时间。”
和众多仙女相比,白奴不算是精致的美人。可是此刻她原本冷静的眸子中,显然有一种破碎的光彩,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不敢多看。
云喜噎了噎,然后喃喃道:“白奴,我不是来逼你的……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总要想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白奴苦笑,道:“珍珠犯下大错,可他啊,总归不过是想要我去见他罢了。”
云喜一愣。
妖族向来任性,而像珍珠这样的血统纯正的老妖,脾气更是古怪难以捉摸。
“臣,臣只是想着,如今水淹王庭他也是不惧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以他的脾气,却能够屈居于一个天池,慵懒度日……对他来说,不是不委屈的。让殿下见笑……臣只是觉得,这么想想,便觉得不忍心了。”
她也只能苦笑了。
云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是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