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听的心中感动,几欲掉下泪来。近日来她连遭变故,父母惨死,家族被灭,犹如风中浮萍,任人践踏。
眼前的青年是天下最富盛名的俊秀,平常见上一面都已是莫大的福分。而今不仅救下自己的性命,更与自己为伴,替自己着想,种种幸福将她牢牢裹住,如在梦中。
情不自禁鼻尖一酸,连忙背过身去。她头戴面具,遮掩表情,任天行自然无法判断她的心思,只道她在考虑自己的话,心中高兴,默默伫立,不去打扰。
半晌,李琦将翻涌的心思压下,转身笑道:“任大哥的好意,琦儿铭记在心,日后我定不会滥杀无辜,为仇将佛教抬的如此之高,我却是不服,在我看来,他们就是用因果定律吓唬人的。人因为恐惧因果而做好事,本身就是违逆本心,沦为蝼蚁。还不如道家的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来的光明正大。”
任天行脸上的表情渐渐肃然,心道:“这果然是个非凡的女子,在如今这个时代,太过少见。”
“李姑娘有如此想法,已极其不凡,只是你没分清佛法与佛教的分别。”
李琦扬眉道:“什么分别?”
任天行说:“佛即是觉,觉即是心,人人皆有心,但心却不是人。我们存在于世界,定有其相,有相则必有坏。而心与觉,却无可损坏,只能遮蔽。当我们的心被遮蔽时,就是我们的业力与障碍。当遮蔽退去时,则是我们涅槃之时。但障碍原本既是虚幻,所以障碍,非障碍,是名障碍!”
李琦听的似懂非懂,默默点头。
任天行继续说:“因为一切都是障碍,一切都是虚幻,所以佛法无量,就是我的心与觉无量无边。若以此来追求,则永无停止,永无圆满。若佛有圆满,就不是阿弥陀佛。这就是佛法的意思。”
李琦说:“那佛教呢,你怎么说不一样?”
任天行笑了,“其实佛教深远广大,众生只是因其因缘各取所需。佛教有上中下三个层次,对应着上中下三类人。你想做哪一类,全凭自己心意。”
李琦顿感好奇,追问道:“是哪三个层次呢?”
任天行说:“最上等人,看佛教则破一切障碍,是真正得天独厚的法则,无善无恶,无美无丑,无贵无贱,无高无下,人们只可参悟,却无法修成。”
李琦说:“为什么无法修成?”
任天行说:“因为有了修的念头,即是有贪有求,是以戒律限制人的本性,约束人的行为。而顿悟则是以本性来做事,可说是觉者由心生律,修者以律制心,如此既有高下,既有分别了。”
李琦点头说:“原来如此,那么下面两层呢?”
任天行说:“中等人,则是透过佛法导人向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等人,能看到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所以知其因果,得晓善恶的真实不虚;而下等人,则被佛法的精深义理、善巧方便所限,或烧香拜佛,祈求平安、富贵、权势。或布施财物,觉得以此可以换得更多想要的东西,沦为恐惧、贪婪之奴。佛法用贪婪来压制贪婪,用虚幻来压制虚幻,虽然会引起像李姑娘这样人的不满,但却是大慈大悲,抚慰众生心灵。”
李琦望着任天行良久才幽幽叹道:“任大哥,我服了,希望我也可以做上等人。”
任天行呵呵道:“你若是有此想也错了。”
李琦说:“这又是为什么?”
任天行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我说的三等人,非三等人,只是名为三等人,李姑娘莫要执著。”
李琦眼中闪出异样神采,转身对菩萨恭敬一拜,才说道:“佛法果然精深玄奥,谢任大哥点化。我今日就自取一个俗家法名,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像任大哥一般,破去一切障碍,得大自在、大逍遥!”
任天行说:“李姑娘真是过誉了,你能有这样的心,我实在为你高兴。对了,你取了什么法名,说来听听?”
李琦望着庄严肃穆的观音石像,眼中不觉露出悲悯神色,她一字一句道:“石观音。”
任天行与双儿俱是一愣,实在没想到她竟会取这样的名字。
李琦转过身来,静静的望着任天行,眼中尽是复杂神色,她轻舔一下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任天行见她神色紧张,不由问道:“李姑娘,你怎么了?”
李琦玉手紧握,吁了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任大哥,我……我当你是好朋友。”
任天行松了口气,笑着说:“我也一样。”
李琦说:“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该对你隐瞒相貌。”说着她缓缓走向神龛,纵身一跃,在观音石像下成跏趺坐。玉手轻扬,脸上的面具忽的消失不见,而后双手也如观音大士一般,结大莲花手印,双目低垂似俯览众生。
任天行被她的话说的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眼前的人儿惊的呆住了。
但见眼前的女子,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数股气息,交错混杂,让人不自禁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好似无情、好似多情、好似大气、好似毒辣、好似清丽脱俗,好似骄狂自恋……
任天行自问阅女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女子。她的美丽不容置疑,虽然她还这样小,但在任天行平生所遇女子中,她可称为其中之最。
任天行自问有些学问,可是凭他搜藏挂肚,竟找不出一句诗来形容这女子的美丽。因为她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