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这一摔下去,定是毫无美感可言。眼里的形象又将被颠覆一番,破坏殆尽。
然千柳只顾着形象,却忘记了此刻千柳面前的不正是师父他那尊大佛!待千柳猛然清醒时,为时已晚了。
一时,清然的冰荷香充斥着鼻息。
千柳愣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不知该作何反应。眼下自己竟毫不知羞地扑倒进师父的怀里,动弹不得洽。
他轻轻摇了摇千柳的肩膀,低声问:“小柳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千柳一顿,僵硬地撑起身来,道:“没、没、没事,就、就是一下没站稳,冒犯了师父,徒儿罪过。”
说着千柳就奋力站起来,尽量离师父远一些。大抵是怕他被千柳给冒犯了会很生气,躲远些总归是好的。
可千柳将将一直起腰来,身体就忽然不可控制地往后仰了去。这一次,千柳是真没站稳。千柳心里暗恼,这一摔下去,必定四叉仰钤。
这时千柳眼前倏地一阵晕头转向。恍惚间,一只手拉住了她,往前一拽,顿时千柳便不再往后仰去,而是再一次向前扑倒!
千柳缓过神来,却发现师父再一次接住了自己,手若有若无地扣着千柳的后腰,让千柳再也爬不起来。千柳头埋在他的胸前,脑子嗡嗡作响,空荡荡的一片。
他问:“七万年了,小柳儿为何如此怕师父。”
师父的怀抱很舒服,淡淡的暖暖的,千柳突然不想起来了,嘴里闷闷道:“我
没有怕师父,凡是讲究尊卑礼节,这样才能表现出我对师父的敬爱。”
师父扣着千柳腰的力道重了些,他嘴里却轻声叹道,说不出的落寞:“原来是敬爱啊。小柳儿一直叫我师父师父的,怕是连师父的真名都忘记了罢。”
千柳不自觉地双手拽紧了师父的衣襟。
师父那样说,千柳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复杂得很。千柳知道师父温和,七万年来她直看着他下巴上面一点的清清淡淡的笑,心里很舒坦。
曾经一度,见到那样的笑时,千柳是恍惚了好一阵的,随之便是鄙视。千柳私以为,师父身为三界叱咤风云的阡祁仙尊,若随便见了哪个都是那一副淡淡的笑的话,真真毫无威信可言。
那时千柳心里的仙尊,应该是不苟言笑的,随时板着一副僵尸脸。任谁见了都吓得屁股尿流。
可随着日子久了,千柳却觉得,若是没有那样轻轻浅浅的笑,没有那样斯文如小白脸一样的气息,那仙尊亦如普通上神一般也就不是一个传奇了,也就不再为众大小神仙所津津乐道了。
眼下,师父那样的语气,却让千柳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窒息疼痛。大抵是身为他的徒弟的缘故,千柳不想听到师父叹息,千柳不想看到师父的落寞无奈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想。
千柳脸贴着师父的胸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能让脑子不再那么闷。千柳手抓着师父的衣襟,手心里却是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待千柳放开手时,师父的衣襟上显出深深的褶皱。
心里翻腾而来的情感,千柳不知道该如何压抑。张了张嘴,许久,千柳才沙哑着声音低低道:“我记得的,记得的。”
阡祁仙尊的身体一顿。
千柳缓缓念出声来:“千濯香,我记得的,千濯香。”
阡祁仙尊身体忽然有些颤抖,手臂紧紧环上了千柳的腰,呢喃:“你将将唤我什么?”
“千濯香,千濯香。”千柳唤多少遍都可以,唯独不想再看见师父哀寞的神色,不想再听见师父的一声叹息。
忽然心里酸涩无比,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千柳只想见师父,下巴上方,那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清晨,柳林里染上了薄薄的水雾。地上铺满了白白的柳絮和翠绿的柳叶。
千柳醒来时,怀里抱得满满的。心想,定是昨夜抱着柳树做了一个美美的梦,这不,柳树都被她给捂热了。
话说,自己也委实不争气了些。
自己与大师兄从人间回来后,他将这柳林交与自己打理,这是件好事。怎知昨夜自己太欢喜,竟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跑来了柳林,还喝光了大师兄偷偷藏的两坛酒。
虽说她是帮大师兄解决了一个麻烦,可自己却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
然当千柳坐起身来,看清四周尤其是千柳身下的景象时,猛然惊觉事情似乎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意料。
身下,有人一身黑衣散乱,墨发纠缠,丝丝凌落在铺地的柳叶上。他前襟微敞,大片春光凝泻。
此刻他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正睡眼惺忪,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肤色白皙有光泽,唇色红润无边,还有全身上下一派凌乱不堪,俨然就是一朵被千树万树梨花压榨的娇嫩海棠!
千柳经不住全身哆嗦,惊悚地大叫一声:“啊——师师师师师父!”
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会压着师父!完了完了,昨夜他什么时辰来的怎么跑到她下面了,见他被自己欺凌成这般模样,自己就是死都难辞其咎啊!
千濯香丝毫不如千柳惊慌,反而懒懒地淡定地坐起来,两指揉了揉太阳穴,舒气道:“小柳儿扰到为师清静了。”
见师父如此气度,千柳不禁一边抹老泪一边暗叹,师父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处变不惊能屈能伸。
千柳却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师父那份气量的。眼下千柳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师父饶命,徒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