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殿下的心里很苦。
英王妃闹出的这一处儿实在太震动了,整个上京都知道得不能再知道。
叫人捉奸拿双不说,众目睽睽之下,还大义灭亲含泪抽了与自己你侬我侬的人,抽得人家都哭了……
别以为勋贵就不八卦,说起来,这年头儿勋贵比平民百姓还要八卦,打从那些韩国公太夫人特意邀请来上门的女眷们一出国公府的大门……大家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英王妃红杏出墙,英王还在做梦啥都不知道呢,这多凄惨呐?
英王最近上朝,觉得大家看自己的那同情的目光都要流淌出来了。
偏偏他百口莫辩。
说什么呢?说相信王妃的清白?别人不问就自己往外说,岂不是不打自招做贼心虚?
且更叫英王恼怒的,并不是因这个叫人拿住把柄的英王妃,而是这个女人为了奸夫,不管他如何喝骂鞭打逼问,都绝不肯透露那人的身份,不仅如此,就在郡王殿下抽得她浑身都是血之后,这个女人为了活命,竟还敢跟他编瞎话儿,说那奸夫其实就是韩国公。这就叫英王越发恼怒了。
为了保住奸夫,连韩国公都拖下水!
这显然是真爱啊,那英王算什么?拆散了真爱的马文才?!
当年是这女人哭着喊着嚷嚷将韩国公府双手奉上,求他娶了她的呀。
想到韩国公最近听说正为了自己真爱的妻子,韩国公夫人顾明芳奔波劳累得都病了,英王心中越发恼火,只恨英王妃提个挡箭牌替死鬼都敷衍他。
韩国公对妻子情真意切,妻子多年不能有孕,他竟然不肯另纳新人,宁愿从族中过继,韩国公太夫人怜惜儿媳妇儿,也没有异议,此事京里都传遍了呀。
都说韩国公府是世间难得的有爱人家儿,哪里有英王妃的份儿呢?
虽然不知道英王妃究竟如何在国公府得罪了韩国公一家,不过英王对英王妃本就有些不耐,如今这女人竟敢背叛英王,叫他的脸被京里当众扒下来,英王对她就已经没有多少感情。
这最近对英王妃的苛待与欺辱,都有英王的默许在。且想到她多年未孕,叫自己膝下空空没有嫡子,英王就觉得胃疼。他铁青着脸骑着马在京里闲逛,然而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嘲笑。
这种没脸见人,恨不能哭一声一辈子都别出来的感觉,叫英王越发恼火,冷哼了一声别转马头,往京外奔驰而去。
他一路快马加鞭,也顾不得踢翻了京中沿街那些百姓的东西,冲到了城外,才觉得吐出一口浊气来。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英王心里松快了一些就罢了,见四周草木枯黄凌乱,杂草横生人烟罕至,他就越发不喜,正要回去,只觉得远处有隐隐约约的一个仓皇的人影晃动了几下。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宝剑,又见自己身后追来了自己的侍卫,便放心了许多。他就见那远处的人影似乎很瘦小,还似乎有些虚弱,踉跄几下,竟然就滚到了地上起不来了。
见如此,英王眯了眯眼睛。
这种荒凉的地方出现了莫名其妙的人,实在是有些古怪。
他摆了摆手,警惕地叫身后的侍卫过去,就听见几声少女柔媚的尖叫,一个蓬头垢面,面上惊恐恶少女被侍卫提来,丢在了他的马前。
是个柔弱的少女。
英王的目光落在这少女身上有些破烂,已经肮脏破败的衣裳一眼,目光微微一闪。
这是江南织造进上的霞光锦,虽然不过是二等的货色,只是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穿得起的。
想到能穿得起霞光锦的人家,再看看眼前狼狈的少女,英王的眼睛就挑起来了。
英俊的青年皇子,锦衣清贵,高头大马,露出一个英雄救美的必备笑容,无限可靠英俊。
他垂头,温煦地看着这个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的少女,在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温和地说道,“这位姑娘,无事了。”
他摆了摆手,见这个女孩儿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来,也不下马,居高临下逆着天光,整个人都沐浴在光明里,叫一干叫人害怕的侍卫都纷纷退去,这才从怀中取了洁白的帕子,递给这个猛地哭出来了的少女,温柔地说道,“有本王在,姑娘不必担心。”
那少女痴痴地流着眼泪看着他,许久,急忙夺了他手里的帕子,胡乱地往脸上抹。
英王笑容不变地看着白帕子变成了黑帕子,在少女羞涩地要将帕子还给自己时,温和地摇了摇头。
这么脏,英王殿下很嫌弃啊!
“多,多谢王爷。”这少女一张脸擦去了尘土,露出了一张青春娇艳,如同花朵儿般美貌的脸来。虽然这美貌有些俗气,不过英王却不在意这个,而是诧异道,“姑娘似乎认识本王?”这姑娘可不像才知道救了她的是个王爷的模样儿。
“那日在伯父门外,小女有幸见过王爷一回。”
英王英俊温和,风度翩翩,有君子的风姿。这少女自然是心生仰慕的。她双目之中都带着烈烈的光彩,几乎是贪婪地看着瑟缩了一下,觉得哪儿哪儿有点儿不好的英王,这才羞涩地说道,“小女出身靖北侯府,今日为王爷所救,大恩不言谢。只能……”她羞答答地看了微微一愣的英王,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有所求,小女绝不敢推脱。”
这狼狈逃窜的少女,赫然就是顾明玉。
“原来是靖北侯府的姑娘。”英王的眼睛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