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另一个夏天就要来了吧,太阳圆盘似的上头高高悬挂着,周围一圈一圈的光亮里重重叠叠出许多种颜色来。树上的新叶都抽出来了,从最初的嫩绿变成了深绿色,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层蜡质的东西。
冬安抱了上月收的合欢,到楼下晾晒。春新、夏繁各自嬉闹,遭冬安一顿骂后,安安分分上去做事了。
远处,穆棋漳跟着穆芙兮走近了。二人除了那雷打不动的表情外,冬安还真看不出他们到底有哪一点儿像是兄妹。穆棋漳脸是容长的,芙兮的脸像是那脱不了稚气的孩子永远圆鼓鼓的。
“棋漳。”冬安将最后一点合欢晾晒后,跑过来,兴致勃勃地叫她的心上人。
穆棋漳只是微微敷衍一番,穆芙兮更不会将她看在眼里。冬安安慰自己似的挤出些笑容来,穆棋漳仍未看在眼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便随穆芙兮上楼去了。冬安心中苦闷,她与穆棋漳从未有那些街上男女的甜蜜劲儿,穆棋漳总是淡淡的,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冬安一个人说来说去,到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两个人之间便是静静的,没有丝毫声响。有时候,冬安觉得这样也是挺好的,但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希望穆棋漳能更主动一些。
四宜楼上,穆芙兮笑出声来,二人之间的安静一下子被打破了。
“笑什么?”穆棋漳问。
“笑你那位小娘子,如此多情,你似乎是淡淡的。”
“沛喻那件事还不叫人心惊吗?”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冷下去?”穆芙兮在最后一格阶梯时停住了,用手拉住穆棋漳问道。
“不怎么办,之后看吧。”
“你还是改不了一遇见事就拖沓的习惯,那位小娘子或许是等不得的。”
“胡说什么呢。”
穆棋漳放开她的手,径直往楼上去了,穆芙兮在后头偷笑他的窘迫。从楼间的窗户上看出去,那位小娘子正发着小脾气呢!芙兮看着冬安闷闷地坐在地上,心头不禁想,脸上又露出笑来。
“小姐。”二人同时喊道。霍福依正看着近来闻香堂的账簿和那些女学生的情况,有些东西一直扯不清,倒叫她心烦。
“芙兮姑娘今日脸上像是有朵桃花一样。”春新把新沏好的茶端上来,见芙兮面露喜色,觉得奇怪,脱口而出一句。
霍福依抬头先是看看春新,随后看穆芙兮,果然是刚笑过的模样,不过现在又恢复成冷冷的样子了。寒冷与那面上的春色交融起来,可是冰火两重天。
“小姐,夫人新挑的二位阁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明天到。”
“哦,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霍福依轻叹一口气,说道。
“怎么,学生还在闹吗?”穆棋漳问道。叶心、沛喻二人走后,叶心原是不负责教授的也,因此还好,只是沛喻走后,那些女学生们都有些闹腾。大多是觉得没人教了,自己嫁入豪门无望,只有少数几人关心沛喻去向。
“倒也没怎么闹了。”福依摇摇头,懒懒地说。
“怎么,还闹?大致也是闹着不能嫁入豪门公府了吧。”芙兮笑道,她眼睛看东西一向很毒。
“倒也不全是。”
“比如宋家那女儿,她倒是有情有义的,不必那些娇弱小姐,只是你也无须在意,世态炎凉,必有人世温暖。”芙兮道,她这话一出倒是让霍福依等人都惊着了。福依与春新等是觉得她这人一向冷,竟还会说这些话。穆棋漳一方面是为这些惊疑,一方面是想着怎么霍福依与穆芙兮交流之态竟像两位老友一般,想起那夜芙兮说要扶持福依的话,又胡思乱想一番。最终还是让乱麻缠住了,难以脱身。“你说这话,择槙也与我说过。”福依笑道。
“少爷吗,夫人爱说这话,大概都记住了吧。”
“也多谢你宽慰。”福依看着芙兮,芙兮注意到后便将头扭开了。
“你去看了玉娘没?”
“还没有,准备去了,对了,叶心的琴是否还在玟玉阁?”芙兮忽然提这一句。
“在吧。”
“夫人叫我去顾府看看她,我想着她一向珍视她那琴,在顾府恐怕也是孤单,想着不如将琴带去给她作伴也好。”
“你想得周到,我还没想到,一会儿你随春新去取吧。”
“是。”
芙兮一向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也不坐了,说是事情多先去看玉娘后再取琴。穆棋漳也坐了会儿,也没什么话,便去找沈择槙去了。
玉娘处,芙兮转过那墙便是玉娘的住处。还未过去,见那日跟着文延的灵珏正在院子里求着玉娘什么,只是隔得远,听不清。芙兮悄没声猫似的过去,才听见二人说什么,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玉娘,求你去看看我师父吧,他近来身子真的不好,并非哄骗您。”灵珏声音里带着些哭腔,面目也可怜得很。
玉娘站在门前,直回绝,后头两人僵持了许久,玉娘进门拿了个什么东西交托给灵珏。灵珏无可奈何只好走了,临走还不忘叹几口气。
芙兮原是气上来的,觉得这文先生真是不要脸,想上前去痛骂那人一顿。正想时,那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看见玉娘在那儿落寞地望着那人离开,两行泪下来,还未到地上就已经不见了。面色惨淡,像是生了场重病一般撕心裂肺。芙兮只好停在原处,不敢上前去。
“芙兮姑娘在这儿,这是琴,你要去看玉娘吗?”春新抱着琴过来了,芙兮怕她看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