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劫在后山林中狂奔着,忍者能量在他的脚下化为沉闷的爆发力,地面留下落坑,落脚的树枝也纷纷折断。
阿卡丽紧紧地跟着他,她知道慎说的是对的,这份执着早晚会将劫毁掉,也许有些事在心头放下反而会更好。
可是她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早已成了他的执着。
也许是因为她,那天在月下说出的烦恼,更坚定了他成为暮光之眼那件事。少年总会看见太多不公正的事情,如同被世界揉入眼睛的硬砂,宁愿遍体鳞伤,也要拼了命去改变。因此阿卡丽一直觉得他会变成这样,自己同样是原因的。
她又为自己的命运做了些什么呢?
也许只有小时候才会有那样逆反的想法,拒绝着长大也只好慢慢长大,望着别的孩子趴在橱窗,过了一会就有爸爸妈妈走进店里买她喜欢的东西出来,或者蹲下身摸摸头告诉她说,下次一定买给你。
可是她很早就学会不去说,她不是应该喜欢洋娃娃的女孩子,她从很小就学会手握刀剑,因为她注定会成为忍者,成为身怀秘术的暗影战士,成为……暮光之眼的妻子。
她已经习惯了接受这样子的命运,无法改变,千百年的均衡教派也未曾有人改变这种事,那就是命运,而命运本身就没有道理,她很想说“算了吧,我自己都放弃了的事情,劫你就不要这么拼命了。”可是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劫很生气,拼命的人总是受不了别人的轻言放弃,正如他无法忍受慎那么心不在焉,却永远是才华横溢的第一。
有些人说长大了就是开始学着接受压在肩头的责任。
少年大喊着我会打破一切一切的枷锁。
这世界上道理太多,反而让人的眼睛迷蒙不清。
阿卡丽最终还是在那里找到了他,老地方,那间隐秘的破庙。
他一个人背对着大门坐着,双臂环抱着双腿,头深埋在臂弯之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她猛然想起很多年之前,她第一次看见那个银发的男孩子也是这个样子,他在偌大的道场角落抱着双腿坐着,孤单得像是一簇死死抓着土地的蓬草。
就像她被同龄的忍者孩子们环绕,被他们羡慕着的那种意外的孤独,仿佛必须把那个真实的,流泪着、呐喊着的自己束之高阁。
阿卡丽觉得自己的心弦一阵阵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离开,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这安静的空间里重演着,仿佛沼泽深处的水草卷住了她的脚踝,把她往深不见底的回忆与自责里拖行。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是背负着怎样的沉重,拼命地对世界大吼着“不”。
她大大咧咧地玩笑打闹,告诉自己反正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像待宰的羔羊般走向命运,反正古往今来那么多暗影之拳,也根本没有被宰杀那么严酷的结果。
可是她错了,被麻木的自己献上祭台的,正是那个曾经的自己,那个孤独地讨厌长大,讨厌暗影之拳这种扭曲的传承方式,更讨厌将来成为大人们眼中的工具的少女。
而劫带着那份已被她半路遗弃的梦想,一直顽强地与世界作着鲜血淋漓地对抗。
阿卡丽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再度回想起也许这是她最后悔的事情,其实也许早早就埋下了因由,它们被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推动着运转,抵达无可改变的终局。
可她依然为此感到深深的后悔,因为那似乎是距离她所能做的挽救最近的一次。
当她再次回去破庙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劫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人见过他下山。阿卡丽带着武器,急急忙忙地到那秘密基地查看,所幸劫还在那里,月光清丽,没有神仙志怪里鬼气森森的场景,他背对着庙门坐着,盘着双腿,仿佛进入了冥思的状态。
阿卡丽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她都在隐隐地感到自责,还好他并没有出什么事。
“劫。”阿卡丽像是怕惊醒他一般,试探地唤他。
但是劫没有任何反应。
当她走近他盘腿端坐的身体时,她注意到了劫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景象,一只通体漆黑的卷轴悬浮在劫的面前展开,卷轴的制式看起来极为古内供正式忍者取用的忍术卷轴看起来别无二致,但上面没有一个字,是纯粹的黑色,给人以一种不祥之感。
因为那卷轴并非是被某种染料涂成黑色的,那种黑色仿佛是翻腾着的气态,包裹着整只卷轴,并且不断地向外散发着那不祥的能量。
那些能量萦绕在半空中,仿佛一只只手,抓住了劫的身体,与他相连,劫的额间早已盘踞着一团黑气,显然是这诡异的卷轴对他产生了影响。
“劫!你醒醒啊!”阿卡丽摇晃着他的身体,想把他从这不寻常的黑气中唤醒,但是没有作用。
卷轴中散发的黑气越来越浓,很快笼罩了这间破庙,阿卡丽觉得这气味开始变得刺鼻,甚至有些呛人,从小接触和掌握各种不同种类的能量的她立即感觉到,这种能量带有一股强烈的精神浸染,劫的意识已经被其所缚,必须赶快行动。
能斩断一切魔法的镰刃现于手上,朝那黑气丝丝缕缕的连接斩去,仿佛切割柔软的豆腐块,一斩两段,随着与劫之间连接的黑气断掉,笼罩室内的黑气迅速退回卷轴之中,如同有人将它收卷为筒,阿卡丽想伸手捞起它,带回去找大长老解决,但那诡异的卷轴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