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润之有些不相信,传说中的东西,说得总是那么吓人。
元武帝怔了片刻方才道:“在哪儿?”
祁王便让人将那雪里万参花给抬了上来。
那是一株矮树,只有人半腰高,枝叶都偏暗白色。矮树的树顶上开着一朵白莹莹的花,花有四瓣,中间是花蕊,花蕊呈红色。
一棵树上只有一朵花,倒是有些奇怪。
常润之正想着,视线落到了树干下方,不由顿了一下。
树干下方有寒冰块包围着,冰块中间全是碎雪。
元武帝缓缓吸了口气,道:“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回父皇,是山下一农夫上山迷路后,在雪山顶峰偶尔见到并采得的。”祁王道:“农夫以此为祥瑞,进献给当地知县,知县将之处理妥当,层层上献,最终到了儿臣手中。儿臣特在父皇寿诞之日,献给父皇。”
祁王面含春风,躬身道:“儿臣祝父皇松鹤延年,万寿无疆。”
元武帝淡笑着,点点头道:“祁王有心了,赏。”
元武帝的表情忽然淡下来,殿中众人都有些不解。
祁王送的可是雪里万参花啊!为何圣上对之却还远不如对瑞王的长青松盆栽木重视?
常润之略想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不由微微低头,暗叹了一声祁王聪明反被聪明误。
祁王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谢恩后退了下去,眉间微微蹙起。
对此最乐见其成的太子嘴角微扯,露出一个讽笑,方才出列道:“父皇,儿臣命人烧制了一件青花万寿纹尊,特献给父皇。”
一件齐人高的青花瓷瓶被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大魏时候的青花瓷工艺还并未发展成熟,但太子献上的这一件青花瓷瓶,已算是此时登峰造极的工艺了。
常润之仔细一看,整个瓶身写满了寿字,既说是“万寿”,那这瓶身上的寿字,应该差不多有一万个。
再认真分辨一下,常润之发现这些寿字还基本没两个相同的。
万寿之数,合元武帝“万岁”之意。
太子这马屁拍得可比祁王好多了。
祁王的礼虽然送得贵重非凡,可他的礼的来处,却引得元武帝忌惮。
农夫得了雪里万参花,将之献给当地知县,这个没问题。
知县处理妥当再行上献,也没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为何到最后,这样一件堪比“国瑞”的稀有之物,却到了祁王手中?
祁王竟还这般大大咧咧地将来处说明了……
祁王或许没有多想,估计还认为自己将这东西上献给元武帝,足以表明他的孝道。
毕竟那可是雪里万参花啊!谁得了不想独吞下来,有朝一日自己服用?
可祁王的礼,对元武帝来说,本就是他这个一国之君应该得到的。
祁王进献雪里万参花,在元武帝看来,已算得上是一种挑衅了。
相比起来,太子进献的寿礼虽然不如岑王的新制织机有用,不如瑞王的长青松盆栽木有心,不如祝王的群仙祝寿龙船贵重,不如礼王的群仙拱寿图新奇,更不如祁王的雪里万参花引人侧目,但这种中规中矩,寓意吉祥,且不劳民伤财的寿礼,却正合了元武帝的心意。
元武帝对太子的寿礼十分满意,连喊了两句赏,又道:“将这青花万寿纹尊也挪到紫宸殿来。”
寺人忙应下。
太子献完礼,整个献寿礼的过程便结束了。
紧接着便是众人给元武帝拜寿。
拜完寿,再欣赏一会儿歌舞,常润之便打算出宫回府了。
常沐之道:“大家都还未走,你这匆匆走了,怕是不好看。一会儿还有戏班子要来唱祝寿的戏呢。”
常润之迟疑了片刻,道:“大姐姐,我不喜欢看戏……寿礼也献了,寿也拜了,圣上也不会在意我离开的。”
常沐之想了想还是点了头,道:“那还是同母妃和贵妃娘娘道一声,告个辞吧,要是有人暗地里在圣上面前说两句,那可不好。”
常润之依言去见了贤妃和贵妃,说自己有些疲懒,想要出宫回府。贤妃和贵妃让她好好休息,也没拦着。
常润之出宫后坐着马车匆匆回了九皇子府,刚下马车便对迎上来的门房问道:“殿下可回来了?”
门房愣了一下:“是,九殿下回了,皇子妃殿下怎么知道?”
常润之脚下没停,继续问道:“殿下是不是让不可泄露他回府的消息?”
门房更是吃惊:“是,皇子妃……”
“殿下现在人呢?”常润之一步不停往府里走,门房跟上迅速道:“殿下现在和瑞王殿下正在正院……”
常润之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门房确认道:“瑞王殿下也在府里?”
“是。”门房道:“殿下和瑞王爷一起回来的。”
常润之微微蹙眉,又问道:“那之前总管派出去的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门房答道:“也是同殿下和瑞王爷一道回来的。”
常润之点了点头,道:“照殿下说的,别透露他已回来的消息。”
门房应了声是,常润之朝正院走去。
正院厅堂里,刘桐正和瑞王下棋。
常润之越过穿堂,正好见到厢庑游廊下,火盆旁边有说有笑的两人。
提了这么多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常润之长舒了口气,那边刘桐似是有心灵感应能听到她叹的这声气似的,忽然就侧过头来,见到她后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