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想,我倒是想陪着阿姐,可眼下不是严崇明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二兄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家伙一出来,你就是又惊又怒的乱了方寸,我才过来看看么。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李宸还是笑意盈盈地跟着二兄说:“我是要陪着阿姐,可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黏在她身旁,她会嫌我烦的。我跑来东宫,二兄可嫌我烦?”
李贤皱眉轻斥:“满口胡话,谁会嫌你烦?”
李宸抿嘴笑了起来,半是开玩笑半是嗔怪地说道:“二兄自从当上了太子殿下之后,好大的脾气,永昌适才远远的就听见守礼撕心裂肺的嗓门,他又是哪儿惹得二兄不痛快了?”
李贤闻言,心里有些尴尬,但脸上还是带着过往与阿妹调笑般的神情,“阿妹什么时候,也开始要为侄儿们打抱不平了?”
李宸转转身,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李贤扬了扬眉,与她对视着。
李宸:“二兄,我都听说了。”
李贤:“……”
李宸转身,径自走到庭中的椅子前坐下,“父亲和母亲重新严崇明又怎么了?他不过也是个满嘴妖神鬼怪的术士,还怕他能翻出多少风浪不成?”
李贤双手背负在后,与李宸相对而立。
这位青年储君英俊的脸上带着微微苦笑,“阿妹,你身不在其位,对其中的风起浪涌又岂能感同身受。”与母亲作对,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母亲称天后十余年,与父亲二圣并尊,父亲身体尚好还有精力主持朝政之时,母亲尚且频频朝他发难,如今父亲身体每况日下,母亲那边稍有风吹草动他便胆战心惊。
“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明白若是二兄听到严崇明说什么,都要有所回应,那么便是如了他的愿。”
李宸觉得如今的李贤,就像是一个皮球,别人拍一下,他就跳一下。既然不管怎么拍,你都会有所回应,那我当然是有事没事都要拍一下的,不然怎么扰乱敌方阵脚?
李贤走了过去,在李宸对方的椅子坐下,沉吟了片刻,他才跟李宸说道:“永昌,二兄并不想与你粉饰太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母亲对我确实十分不满,我不得不防。”
那是自己的母亲,即使这个母亲在早些时候还放任后宫流言蜚语满天飞,说太子李贤乃是圣人早些年与韩国夫人有私情时的私生子,只是被皇后殿下秘密抱养的。
母亲要呵斥儿子,可以不需要理由。
而儿子想要忤逆母亲,不论怎样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母亲随时随地都可以往他头上扣一个不孝之名,到时候又要拿太子私德来做文章。
母亲就是仗着这样的身份优势,对他步步紧逼。
李宸看着兄长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微微发酸。皇权之下无亲情,很残忍也很无奈,母亲若是甘于当一个后宫之主,李贤会是她的骄傲。可母亲不是,她从骨子迷恋权力、追逐权力。
李宸按捺下心中的万般滋味,跟李贤说道:“二兄,父亲风疾日渐严重,头痛难忍之时甚至无法主持朝政,二兄可曾见过父亲相信鬼神之事,为了自己的风疾而去求仙问道?”
君权天授,身为帝王,李治也会迷信。
大唐律法明令禁止巫蛊之事,也禁止民间占星问卦算天命。
可李宸觉得父亲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处在一种利用的状态。发生日食的时候,父亲也会身穿素衣迎接天变,他也会撤离主殿,减膳撤乐,召集百官讨论政事,可这些在父亲看来不过是他响应君权天授的一种做法而已。父亲本人,其实并不迷信。
李宸一边跟自己的二兄说话,一边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兄再怎样,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搁在后世,他说不定还在求学。可惜他生在大唐帝王家,从前的时候一直有个太子阿兄在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储君。
一朝太子阿兄猝死,他被封为太子,成为皇权的继承者,万众瞩目。
有拥护他的人投奔他,也有视他为眼中钉的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揪他的小辫子,而视他为眼中钉的人当中,为首的便是母亲。
李贤成为太子,不过几年,虽有才能,但年少气盛。而母亲从十四岁进宫,从太宗的才人一路到父亲的皇后,几十年摸爬滚打,有条件就利用条件,没条件就创造条件,有的是耐心。
要求李贤在面对老谋深算的母亲时能冷静自若,甚至表现得比母亲更加淡定和强大,那确实是有些痴人说梦。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李宸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许多的纠结摇到了九霄云外,轻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屑,“严崇明又怎么了?我们不将他当一回事儿,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父亲尚未说些什么,二兄何须自乱阵脚?”
李贤看向眼前的少女,太平已经十五,如今的永昌小公主也亭亭玉立,出落得十分水灵。李贤记得当时在九成宫的时候,脸上还十分稚气的阿妹毫不手软地差人将他身边的赵道生送走,那时他便隐隐觉得,这个被全家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她肆无忌惮地享受家人所给的宠爱之时,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称。
不论是太平还是李宸,两个妹妹,他都一样疼爱。
可在一些敏感的事情上,两个妹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太平很少涉及到这些是是非非当中去,她也很少像李宸这样毫无顾忌地到东宫来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