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依钻到旁边的洗手间去换衣服,她的包放在洗手台上,这是单间的洗手间,后面堆着放拖把的桶,里面半桶脏水。洗手间也很不干净,装修的表面豪华,可是水管关不紧,下面柜门对不严。
但此时,初依觉得这地方顺眼极了。
她快速单脚站着,套上运动裤,换了只脚,踢上高跟鞋,躲开地上一点脏水,又换了另一只脚,金鸡独立式的套上裤腿。
三两下提上裤子,把裙子从腰上卷下去。
随手搭在洗手台上的提包上。
然后脱了上衣,伸手套上自己的运动服,妆还在,她从包里拿出卸妆液,飞快地倒在几张卸妆棉上,一点不讲究地糊在眼睛上,往下大力擦眼妆。
卸妆液弄进眼睛里,刺疼。她神经粗的像钢针,一点不介意。
只想争分夺秒。
有什么东西,烧咬着她的神经,令她急切又兴奋。
心里一遍遍是刚刚的事情,令她心跳脸热,如同喝高上头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化妆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上面乌黑,她忙又拿了几张,倒上卸妆液,这卸妆的,是她在超市买的,因为之前有眼妆晕过,所以她就装在了包里,和别的在夜场上班的女孩一样,包里常备化妆品。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飞快擦着脸上的妆,还有口红。
灯很亮,装到她的脸上,厚厚的粉抹掉,露出她红扑扑的脸,她看着自己,渐渐愣下神。
——自己这么高兴,是为什么?
浑身一下发凉了。
原因不管她是否承认,都在那里。是因为乔宴!
她因为一个男人,高兴成了这样……而她,才和男朋友分手一周。
她的手放了下来,手里的化妆棉,因为倒的多,一个劲往下滴水。她平时用,都是小心翼翼,不舍得浪费,今天竟然激动的全都不在乎。
她连忙对镜擦掉脸上剩余的妆,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脸。
外面,乔宴靠在车旁等她。
周策和泥蛋他们也下来了,正商量去什么地方吃饭。
泥蛋心里七上八下,按理说,乔宴帮他弄出来他师妹,他原本应该请人家吃饭,打赌他也输了。但他口袋只剩三百,虽然打赌才输了一百块钱,可估计周策都想不到,他一共就这几百块钱,还得过到月底。新上班也没工资。
不过冯哥和他自己人,彼此了解,觉得请人家老板,一般地方掉价,符合人家标准的地方,他们又去不起,就对泥蛋说,“咱们约好的那事,那你还去不去?”
蛋泥立马心领神会,对周策推辞了夜宵,带着强子几个人走了。
心里迅速算清楚:“反正也不用担心初依的安全,这俩男人战不过她。”
不如趁机走。
给师妹撑面子同样重要。
于是初依下楼来,看到只剩乔宴和周策。
乔宴看她换了运动服,和以前一样的模样,侧头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初依走过来,夜晚的风,凉爽又轻柔。
她仿佛感觉到空气里熟悉的,往年的味道。
那时候,接她的人,从来都是祁白。
她走过去,风已经吹干净了她脸上的热度,还有心里的莫名兴奋。
周策对初依说,“说好一起去吃饭,可是他们又说有事,你们俩去吃吧,我这也正好来个事。”
初依刚想说话,乔宴却说,“我送你回家吧。”他转头对周策说,“一会路上买点东西给她,现在太晚了,明天是周一,她早点回去休息,好明天早上来上班。”
周策停了一下,说,“那行——我先走!”
他和初依打了招呼,转眼上车了。
乔宴开了车门,对初依说,“我送你,走吧。”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顺理成章。
初依走过去,上了车,她本来是想推辞,不去吃饭的。可他先说了,而且一句话,帮她定了所有的前程。
车门被关上,她坐着不动,忽然想,这一晚,虽然她鄙视自己的反应,可恐怕,她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乔宴上了车,她忙说,“我不用吃东西,我不饿。”她可以回家煮一包方便面。
乔宴说,“那就早点回家也好。”
他看向车前面的时间,11点20了。
车缓缓前行,融入月色。
初依有心事,就很沉默。但又觉人家帮了自己,自己还拿架子,非常不识好歹,人家是一番好意,是自己要情绪莫名其妙而已。
看到乔宴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车,她声音不大地对乔宴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
声音一出口,她自己愣了一下,觉得这声音,细声细气的近乎矫情,非常做作,像是想装的不在意,可装的不好。
却没想,乔宴好像没发觉,很平常地说,“以后,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工作也好,其他事情也好。很多人就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为难自己。”
他侧头看初依一眼,嘱咐的语气说,“要学会拒绝。”
这道理很多社会人都知道,只是初依,犯的正是这个问题。
初依自己也清楚,但她不想多说,她和这个人关系一日千里,已经太近了,就说了声,“我知道了。”
她望去窗外,看外头变了灯,乔宴开了车,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自己。
车开的很快,他没有拖延的意思。
初依觉得,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情,地方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