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依被喊了回去,刚刚那响彻半条街的,是她妈妈刘雅琴的声音。

她们家住的是她爷爷早年置办的房子,虽然是平房,但是独院,院子中间还有棵树。

刘雅琴把半盆水倒在树下,浇树。顺便说她,“你爷爷要问你话,跑到现在才回来,换了衣服又跑。”

初依扯着衣襟站在院子里,看到她爷爷的房门打开,她爷爷出来。

要精神有精神,要神采有神采。

爷爷在院子的树下坐定,“今天,干什么了?”

初依跑过去站好,“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跑出去一上午。”

初依低头,左脚并右脚,“爷爷你问,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今天……嗯,东关那边社区的李阿姨,求到咱们这边派出所的小许,小许是铁蛋他三姨的儿子,说有个女的被家暴,……大家都是看不过眼,你不知道,那女的没家里人,我们不帮忙,她要被打死了。”

她妈妈从厨房出来,“你爷爷是担心你,怕你惹上惹不起的人。”

“我知道。”初依说,“可是人都是活一辈子,都不容易,凭什么有些人那么倒霉,那么命苦?能帮忙的地方,为什么不帮?”

“帮忙也得看自己的能力。”她爷爷半阖着眼睛,“问过你几次了,你又凭的什么?”

初依不说话,她知道她家是普通人,以前父亲开武校的风光都已经过去了。财力,物力,她现在什么都没,只有一样——体力。

她妈妈从厨房探头来说,“从小就爱管闲事,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有些事情是你该管的,有些就不能管!”

初依不说话,这件事她理亏。

她从小就喜欢抱打不平,父亲的武校关门的时候,留下一批被耽误的师兄弟,虽然有些也继续上学了,可也有些不爱学习的。

过了几年,大家找正经工作越发艰难,到处都要看学历。

他们就商量开个没有人开过的公司,帮可怜人离婚,顺便惩治一下第三者什么的,也算独辟蹊径的伸张正义为民除害。

而且初依心里有个隐秘兴奋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她当时捂着被子的时候,还做过春秋大梦,觉得可以像电视上演的掌门人一样,力挽狂澜。

在她父亲死后,她也可以不坠家族名声,帮父亲照顾一班师兄弟,免去他们被叫“地痞混混无业游民”。

真是还好她没告诉别人……

“怎么不说话?”刘雅琴在厨房喊。

初依嘟囔说,“那什么……才是我应该管的?因为自己没有权势,就不能帮人了吗?”

这句是胡搅蛮缠,她干了三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别说权势,有钱的他们都惹不起,人家扔出几个律师就正大光明完虐他们,这道理现在小孩都知道。她没底气的地方在于,她这公司一开三个月就发现了问题,客源是不缺的,世上可怜人太多了。

问题在于,难以维持,因为既然是可怜人,他们就算帮了忙,又怎么好意思收人家的钱?!

唉……她都不想回忆,当初张罗开公司的时候多风光。

还有每次兄弟们倒贴的窘境。

爷爷睁开眼,看着她,“怎么,不高兴?还不是怕你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吃亏就来不及了。”

“啊,怎么会?”初依连忙回神,伸手搂上她爷爷,“爷爷我知道。我又不傻,帮人也是问清楚的。我知道咱们家是普通人,您怕我闯祸,更怕我摊上大事,坠了我爸的名声。我都知道。”

说完又搂紧她爷爷晃,“当然更有爷爷您的名声。以前大家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来找您,您在咱们九街十六巷的威望,没人能比,我都知道。”

她爷爷神色不动,“每次都说一样的。”

初依搂着她爷爷撒娇,“可怜人太多了,有时候,不想管可心里过意不去。我答应我妈会换工作,今天真是给人帮忙去的。”

她爷爷被她晃的东倒西歪,推开她,“你不许和人动手,别忘了!”

“这个我真不会忘。”初依连忙站的直直的,“我怎么可能和人打架?先不说,他们哪里经得住我打!你也知道,其实他们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全都就跑光啦。我只能装作很淡然的样子。”

她说着抬起手腕,转了转,语气还蛮遗憾的。爷爷被逗笑了,抬手拍拍她,“人要有格局,不能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是!”初依抱了个拳,有模有样,放下手又去抱她爷爷,跟牛皮糖一样,“爷爷,今天那个男的你没见,我敢保证,如果我爸在,也会想打他一顿的。他老婆快要被他打死了。”

她爷爷皱眉,“怎么又遇上这么坏的人。”把她推开,“去吧,去吧,玩去。”

“妈,我出去了。”初依对着厨房喊了一声就跑了。

她妈妈追出来,看着她迅速跑远的身影,还是个小女孩无忧无虑的样子,关上了院门。

“这都要结婚了,还像个孩子。”

初依拐了个弯,就看到了祁白,直接跳上了他的车前梁,祁白递给他两支冰棒,“再不出来该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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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宴周策一行三人,周策左手抓着西装,右手用纸巾擦着裤子上的水,“这地方,我真的要忍不住骂粗口了。”

赵亮抬头看看大太阳,“太阳大,一会就能干。”

蓝天白云,远处的六角小燕塔是他们的目的地。

“今天真不应该把车停在那边。”

乔宴拿出烟,刚准备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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