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侧脸笑起来:“你怎么戴我的眼镜戴得这么有归属感!”
前方是弯路。周易扭头看着黎语蒖,黎语蒖看着前方的路;周易潇洒自如地打着方向盘,黎语蒖悬着口气有点紧张地感受车子驶出的弧线和弯道恰恰稳合。
盘过弯道,他们发生一段全是疑问语气的对话。
黎语蒖:“你开车不用看路吗?”
周易:“闭着眼睛都记得怎么开的路,还用看吗?”
黎语蒖:“眼镜不还我吗?”
周易:“你还要继续戴吗?”
前边又是一个弯道。
黎语蒖一口气不自觉地又悬起来。她选择暂时放弃讨论眼镜问题和疑问句。
黎语蒖:“你还是看着路开吧!”
周易:“你不信任我。”
周易也用了一个肯定句,肯定的语气让黎语蒖感受到一种迷之尴尬。
想了想,她决定把这份不信任甩锅给她的眼镜。
黎语蒖:“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大信任我的眼镜,你初次戴它,我担心你把过多的精力分散给它去感受它的存在,因而不能有足够注意力去及时调取你对于弯道的记忆。”
周易哈哈大笑,笑声在夜晚的风中格外劲朗:“跟谁学的,把胡说八道拗得像有科学依据一样。”
周易调转视线看向前方。他的视线妥协了,疑问句却并没有从他嘴里妥协。
周易:“为什么要戴这副眼镜挡住自己呢?”
黎语蒖:“你知道的,挡煞啊。”
周易:“信不信我继续开车不看路?”
黎语蒖沉默了一下,叹一口气。这么温柔的夜晚,太容易叫人卸下心防。她在夜风中不知不觉倾吐出了心里话:“有个人说我的眼睛和我那个妹妹的眼睛很像,所以他总是透过我的眼睛去怀恋我那个妹妹,虽然他是无心的,但我,”黎语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下,接着说,“为此有点受伤。”
“有个人是什么人?你男朋友吗?”周易一派不经心般地问着。
黎语蒖苦笑:“我自己倒希望他是我男朋友,但他自己却恐怕想做我妹妹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萧萧索索。
周易一打方向盘,车子猛地一扭,咯吱一声刹停在路边紧急停车带上。
惯性的作用下黎语蒖差点要弹飞出去。她感到胸腔被安全带勒得几乎发疼。
稳住身体后,她向前瞅瞅又向后望望,然后猛地扭头瞪向周易:“干嘛突然停车?前边没人过马路后面没有人搭车的!”
周易看着她两眼圆睁双眉倒竖的样子,笑着把头凑近过来,快贴到黎语蒖的时候才停下。黎语蒖被他突来的逼近压迫得直向后面靠去。等她靠到车门,再也无法继续向后,周易又更欺身向前一些,直到把距离刚好控制在差一点就贴上她,他才停下。
黎语蒖百忙中抬头看了眼天,月亮无比的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今晚很圆。
黎语蒖瞪着周易,推理着问:“师兄你……是比较会受月亮圆缺的影响吗?”
周易抬手扶着眼镜往上推,直到把它架在额顶的头发上。那么老土的眼镜,被他这样一架,竟好像一种时尚。
没了镜片的阻隔,他直勾勾地看向黎语蒖的眼底,直把一向淡定得接近面瘫的黎语蒖看得快要发毛起来。
“大师兄,我脸上有钱?”
周易噗地笑起来。月光当头的夜色里,他笑得像一只会吸大姑娘魂魄的妖孽,他轻轻一笑,便抖落了满地的荷尔蒙:“我看看你的眼睛和你妹妹的到底像不像。”
黎语蒖看着周易,心忽然向下沉了一点。她对什么事没有把握时,心总要这样向下沉一点。
“你和我妹妹很熟吗?”
“大家都住在
“那,你觉得我们俩像吗?”黎语蒖问得好像全不在意一般。
周易以坐在驾驶位上的臀为轴心,收回他探出的上半身,挂挡踩油门,车子像刚刚它突然停下那样,又突然地开了出去。
黎语蒖现在觉得月亮的圆缺确实有点影响着身旁这个须发茂密的雄性生物……
车速比刚刚快了一些,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周易不回答刚刚的问题,黎语蒖也不好把自己当做复读机再问一次,这不是她的风格。她的风格是宁可憋死自己以及别人,也绝不为了索求答案而低头。
簌簌地风声里,两人无话,于是前方的路变得有点催眠。黎语蒖打起瞌睡来。一个瞌睡打醒时,她发现车子已经停在自己公寓外面。
她以为车子刚到,她是被停车震醒的。等眼睛瞄到车上的时间时她才惊悚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睡着两个多小时。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盖着周易的外套。
她不由感慨地叹气。
周易问她怎么了,“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叫醒你吗?”
她摇头:“我觉得你刚刚肯定也一起睡着了,不然不会这么干等我。”然后她又感慨一叹,“此情此景,让我心潮澎湃!”
周易看向她的眼神在夜色的晕染下逐渐加深。
“澎湃什么?”他的声音低低沉沉。
“我仿照民间艺术家赵大爷做了两句诗。”
“吟来我听听!”
“呀,时间过得啊,可快了!眼睛啊,它一闭一睁,俩小时就没了!”
周易看着她,先是表情严肃,然后无奈地摇头笑了:“我看你这辈子做得最起劲的一件事,就是不让我猜中一次答案!”